汪如晦斜靠在坐榻上拿了塊布子擦拭自己食指上的金扳指,張陵均與他距離近得能聞到這位西廠督主身上的熏香,她手裡還攥著那塊對方遞給自己帕子,上麵沾了血,她也不好再還給對方,隻能先塞進衣服裡揣著。
轎子不算太寬敞,汪如晦坐姿又不十分規整,她隻能儘力縮起身子不碰到對方,汪如晦掃了她一眼,“你不用這麼害怕,我不會把你怎樣。”
她不是害怕好嗎?但隻能點點頭,“嗯,我省得了。”
轎子突然停下來,汪如晦默了默看向張陵均,示意她低頭蹲下,張陵均照做後他掀開簾子往外看, “王爺”,汪如晦輕輕點點頭問候對方。
對麵傳來一年輕男子聲音,“汪公公,這是剛從張家出來?”
明德帝諸位兄弟大多住在封地,隻有十三王爺得他信任還留在京城,這位該是十三王李長鐸。
“是,王爺呢。”
“小王剛從宮裡出來,皇上對六哥的事忌憚得緊,召了小王去問話。聽說張家的小女兒張樂竹還沒滿十四,公公打算如何安置她?”
“按律該沒入役司庫”,汪如晦聲音始終淡淡。
“好,小王省得了,公公為何孤身一人?”
汪如晦答道,“張遠山的事出了些亂子,下官留下來處理,就先讓他們押著其他人回去了。”
“什麼亂子?”對麵的人似乎非常感興趣,鍥而不舍地追問汪如晦。
“張遠山的長女自戕了,下官留在張家處理這事耽擱了些時間。”張陵均蹲得難受,心想這王爺話如何這般多,真是囉嗦。
“原來如此”,對麵頓了頓又問,“汪公公轎中隻有汪公公一個人?”
江昭驀地抬頭看汪如晦,有些驚慌,聽說十三王武功不俗,這麼近的距離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一點也不奇怪。
汪如晦隻是對她笑笑,“自然隻有下官一人,王爺以為如何?”
對麵緊追不舍,“小王為何聽到兩人呼吸?”
“王爺聽錯了。”
“是嗎,那汪公公可否下轎讓小王看一看,小王也好安心,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希望公公能理解。”聲音謙卑,如傳言一般溫文,卻每一個字都暗含殺機。
但汪如晦依然氣定神閒,他隻是有些可惜地瞥了李長鐸一眼,“可是下官理解不了怎麼辦。”
這句嗆聲讓空氣陷入凝滯,張陵均在心裡驚訝,麵對親王,汪如晦居然還是如此狂妄。
對麵的人似乎也不知怎麼接下一句,沉默一瞬,”那小王就隻能冒犯公公一二了。”
說完就運氣朝汪如晦轎子拍過來,企圖讓它四分五裂,張陵均感受到空氣振動詫異地看向汪如晦,他又露出那種略帶嘲諷的笑容,隻抬了抬手就攔下李長鐸奮力一擊。
轎子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聽到內力碰撞的金石聲,張陵均幾乎要以為剛才的氣浪是自己錯覺。
對麵的人乾笑一聲,“早就聽說汪公公武功了得,一直想切磋一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汪如晦隻涼涼一笑,抬手掀起氣流,下一秒對方轎頂砸在路邊發出清脆響聲,“二月風大,王爺的轎子該修了。”
李長鐸暴露在二月的冷風裡,臉上的溫文爾雅終於掛不住,“汪公公未免僭越。”
“下官好害怕”,說完又看一眼黑壓壓天空,“看樣子要下雨,王爺可得快些回王府,不然淋著了算誰的?”
張陵均有些想笑,她甚至能聽見對麵人咬碎後槽牙的聲音,“公公今日辛苦,既是這樣,那小王就不繼續叨擾了。”對方將簾子落下說聲起轎。
“好,下官告退。”這邊也動了起來。
汪如晦將簾子放下來對張陵均說,“可以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