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打架可以不用這樣不要命”,汪如晦似在看天,又似在看花。
“我還以為既然拿了劍,就是你死我活”。
“好,你很有膽,但該更惜命些,你還有比殺人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什麼?”
“以後告訴你”。
“以後是哪個以後?”江昭定定去看汪如晦,汪如晦回過頭來,“看你表現。”
“督主不生氣我這樣咄咄逼人?”她在試探對方底線。
汪如晦笑得柔情繾綣,走過來撚起江昭鬢邊一縷頭發,“我一貫對美人寬容。”
而後拂袖離開,留江昭一個呆愣在原地。
其實那會兒江昭會錯意,汪如晦是在嫌棄紀振邦替她買的衣服一言難儘,四個小太監給她抬來兩箱衣服,黑白攢金銀,一眼就瞧得出是汪如晦品味。
江昭挑起一衣角默然無語,汪如晦當真周全人,比她想的更甚。
有時候也會說些旁的,她善於察言觀色,能瞧出來汪如晦哪天心情不好——許是因著吳貴妃?或者朝堂陰險,雖然明德帝不上朝但明爭暗鬥絲毫不少。
張遠山從前就與他不睦,想來文官集團與宦官集團天然對立,文人又大多自詡清高不屑與閹人為伍,自然爭鬥不休。
汪如晦在江昭練劍時縛手站在一旁沉思,突然問出一句“如果人都會死,那活著的時候做的一切有什麼意義?”好難的問題,連莊子都沒參透,他卻來問她——心事要與不相乾的人說,這樣比較安全。
江昭停下手裡的動作思量片刻,撚起一朵花遞給他,“能感覺到,就是真的,不管是快樂還是疼痛,隻有活著才能碰到。”
汪如晦盯住手裡的花,片刻後莞爾,“說得對。”
他神色近乎溫柔,江昭很少見這樣的汪如晦,他一貫冷臉,不知在想什麼。
“督主不必猶疑。”
“你知我在想什麼?”汪如晦聲音依然淡淡。
“不知,但很多事,隻要活著,就一定得去做”,無它,汪如晦糾結在閒適生活和世間繁冗二選一,後者可能還要搭上尊嚴——與他寫在臉上的傲骨背道而馳,但他一定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不過她不能說,偶爾膽大是凸顯她獨特,話太多就真的留不得。
“好”,十六歲少女講起人生大道理來也頭頭是道,聽得汪如晦一愣一愣。
“督主,我以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找你嗎?”她在後院拘著像蹲監,實在沒趣,問出口又覺得自己唐突,她應當是不能見外人的,於是又補一句,
“不不還是算了,這樣不安全 。“
“你可以來,但要躲著些人,若是碰上了四位檔頭以外的人要告訴我一聲。“
“好。”她還是彆出去,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汪如晦卻看了她一眼,隻一眼就瞧出她的敷衍“你的確可以來,西廠裡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必拘著。”
江昭愣了一秒,大概她習慣否定自己又絕不會說出自己真正訴求,彆人應了也怕給對方添太多麻煩,一定要對方肯定三次才確定不是客套。
她好驚訝,為對方這樣懂她,於是這次終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好,那我有事就去找督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