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今日休沐,閒來無事,又不想去彆處串門,便在自家院子裡自己和自己下棋。
蕭璟月去了,立即便被他拉著在棋盤另一頭坐了下來。
江丞相看了孫女婿兩眼,邊收著棋盤上的棋子邊問道:“阿綾沒跟你回來?”
避免老人家擔心,實話自是不能夠說的。
蕭璟月淡聲道:“阿綾想在伝城多待幾日,說是要物色新址。”
“物色新址?”江丞相動作一頓,眼皮跳了下。
自家孫女這些年乾了什麼好事,做爺爺的,他自然一清二楚。
包括她和慕容山莊那小子合夥開麵首館的事,他亦是再清楚不過了。
物色新地址,十有八九又是要開什麼南風館的分館沒跑了。
想到這裡,江丞相心思微轉,忽然有些納悶起來。
聽孫女婿話中的意思,似是知道自家孫女開麵首館的事,他居然沒有阻止?
蕭璟月隱約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隻要不犯七出之罪,阿綾想做什麼,我都不會管她。”
言下之意,就是你孫女多驚世駭俗,多能禍害彆人他都不管,隻要對他忠貞便可。
提起“七出之罪”,江丞相便想到七項罪名裡,首當其衝的便是“無子”。
隔壁何大人的孫女嫁到夫家兩個月就懷了身孕,而他的孫女嫁進將軍府半年多了,至今肚子都沒什麼動靜。
雖說孩子的事情強求不得,江丞相還是忍不住愁了一把。
蕭璟月不知道江丞相的心思歪道了什麼地方,從他接過裝滿黑子的棋盒,淡聲道:“我剛從宮中出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江丞相愣了愣,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麼,望著蕭璟月的神色忽然就變了。
白棋先落。
江丞相落下一子,渾濁卻不是銳利的雙眼緊盯著棋盤,道:“當今陛下在位二十餘年,朝中權臣,乃至世家門閥,幾經更替,在存下的世家裡,族們興旺的更是比比皆是,唯獨我寡淡的江家二十年如一日榮寵不變。”
說到這裡,江丞相頓了一頓,銳利的雙眸望向坐在對麵的年輕男子,“大多數人都道陛下是因為敬重皇後,還因太子之位給了長子而非嫡子,對皇後有所愧疚,才重用我江家。蕭將軍可也是這麼認為的?”
蕭璟月默不作聲的落下黑子,沒有應聲。
實際上那個答案,他心底再清楚不過。
在皇家,最寡淡的就是感情,不論是夫妻之情,還是父子之情。
而曆朝曆代所有皇帝最大的通病,永遠都是“多疑”。
江丞相年老,江時暮早逝,江家後繼無人,皇後嫡子年幼,才是皇帝給予江家信任的最根本。
得此恩寵忠於皇帝的江丞相,又怎會擅自上奏參皇帝金口玉言立下的太子。
說白了,隻是聽令行事罷了。
江丞相看了蕭璟月一眼,知曉他明白了,便沒再多說。
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蕭璟月沉默片刻,突然道:“實不相瞞。孫婿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江丞相落子的動作一頓,眼皮幾不可查的跳了跳。
……
從丞相府離開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江丞相親自送蕭璟月出府,站在門前望著台階下那年輕的男子,溫聲道:“若是可以,還是儘快帶阿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