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便是之前與夜嵐笙交手被夜嵐笙重傷的那個黑袍女人。
千影眼底劃過一抹羞愧之色,“主子,那不夜城的城主委實厲害,屬下與他打了許久都為分勝負,後來他來了一個幫手,屬下不敵,才……”
“夜嵐笙。”女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雙眸一片清明,“夜家的人先不要動。”
千影忍不住道:“可小小姐與夜嵐笙在一起……”
女子沉默良久,終是低低的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罷了,你先下去吧,暫時不要動手,等我吩咐。”
“是。”千影鬆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的林淩,又道:“主子,這個孩子是與小小姐在一起的,小小姐一定會來救她。”
女子瞥了眼地上的林淩,隻是道:“待下去吧。”
千影將林淩拎了下去後,一人走了過來,對女子拱了拱手道:“主子,蕭重燕想見您。”
女子冷笑一聲,揮袖離開密室。
布置簡單的房間裡,生產過後仍在坐月子的蕭重燕此時僅著著單薄的裡衣跪坐在地麵上,全然不顧地麵冰冷,心如死灰的望向緩步走進了的女人,眼角兩行清淚滑落,帶著哭腔的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
“無辜?”女子譏諷的笑道,“在我眼裡,隻有值與不值,該殺與不該殺,沒有無辜二字。”
蕭重燕聞言,瞳孔緊縮,下一瞬朝女人撲了過去,瘋狂的嘶吼出聲,“你這個魔鬼,邵遲,你是個魔鬼!”
女子正是邵遲,百來歲的年紀卻依舊姿容絕世,隻是相比當年少了正氣,多了陰戾。
邵遲譏諷一笑,道:“我是魔鬼,當年你設計我的悅兒之時,何曾又不是魔鬼?”
“……”蕭重燕一滯,旋即森冷的笑出聲來,“若非你打算讓蕭叢月押我去祭劍,我又何至於設計自己的妹妹。”
邵遲靜靜的看著蕭重燕,眼底是蕭重燕所看不明白的幽深。
“不輪過程,結局總會還是你想要的那個,不過是換了個人罷了。”蕭重燕笑得譏嘲,“反正與你而言,血脈相連的親情還不若一個臥於千年寒冰之中的那個亡人!”
冷冽帶著殺意的目光驀地朝自己投過來,蕭重燕心中升起一絲恐懼,身子不有自主的瑟縮了一下,隻是想到才出生不久孩子,又強壓下心頭的懼意,硬著頭皮迎上了邵遲的目光。
“我可不是邵輕,下不了手,你亦不是我的後人,我無需顧忌。”邵遲深深的看了蕭重燕一眼,沒有再理會她,轉身往密道的最儘頭走去。
儘頭處,有一扇厚重石門。邵遲的手在一旁的石壁上點了幾下,石門發出巨大的響聲,朝兩邊敞開。
石門之內,白霧繚繞,冰凍三尺。
邵遲緩步朝中間的那張千年寒冰做成的玉床走去,抬手撫上那男主恬靜的睡容,卻又在即將觸碰到之時,堪堪停住。
“我邵遲一生,對不起你,對不起我的女兒,對不起我的孫女,可時至如今,也隻有那個我毫不相欠的軒轅,得了邵遲此生的美好。我終歸對不起你們,隻是,若隻能補償一人,我卻願舍她救你。”
男子如玉的麵容一片安詳,安靜的睡在那裡,對外界的一切,置若未聞。隻因,他已身死。
邵遲目光微動,忽然輕笑出聲,“她為你生的孩子,可絲毫不輸你當年啊,就連我最得意的千影,都不是他的對手。”
邵遲說到這裡,似想起了什麼,沉默下來。
這昏暗的密室中,不分晝夜,也不知過了多久,邵遲歎了一口氣,幽聲道:“若非……嵐笙和悅兒,倒是極為相配,隻可惜了。”
罷,又是一聲綿久不絕的歎息聲回蕩在冰室中。
“主子,蕭叢月回來了。”
外頭突然傳來了萬霜的聲音,邵遲回神,斂起麵上的所有情緒,最後看了冰床上的男子一眼,起身離開。
一抹青色的身影立於窗前,聽聞腳步聲,回首輕輕喚了聲:“邵前輩。”
“可尋到林瀟瀟?”邵遲走到桌邊坐下,自顧自的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儘。冰冷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那胸腔中淡淡的怒氣,終於消散。
蕭叢月搖頭,“追至若水鎮,便徹底失去了蹤影。”
“這個林瀟瀟,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竟然還能逃這麼遠,看了是我低估了她啊。”邵遲唇邊溢出一絲冷嘲,“罷了,由她去吧,中了我親手製作的毒,即便是悅兒出手,也未必救得了她。”
蕭叢月麵色平靜,“若她將事情說出去?”
“那便說吧,隻不過是提前讓他們知道罷了。”邵遲不以為然,“更何況,斷風崖之下,我那聰明的孫女,又怎會絲毫沒有察覺?還有那個孩子……”
“他是不夜城魏家的人,”蕭叢月自然而然的接過邵遲的話,“而且據我進來得到得消息,他便是逐星派那個以劍術名揚天下的大弟子程徽。說起來,薄魘可真是吃了一個悶虧啊。”
邵遲笑,卻未達眼底,“薄魘,那人的孩子,看來,終究還是逃不過美人關啊。”
蕭叢月沒有在開口。
逃不過美人關嗎?
逃不過那個叫邵輕的女子吧。不論她是邵輕還是蕭輕悅,為她傾慕的男子,多不剩數。縱觀當世,名震天下的幾個男子,其中不夜城的城主,龍門尊主薄魘,逐星派掌門之子魏程徽,哪一個不是與邵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便是連他自己,亦然。
可笑的還是,這些人,都是可以不要江山隻要美人的人啊,若是世人知道,又當如何惋惜,又當如何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