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希渾身一震,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雨中那個身影,手扶在窗欞上,用力地攥著,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夠提醒自己,眼前看到的都是真實的。
沒有人知道,當容湛離開的那一瞬間,她心裡是多麼的難受,她多麼想開口挽留他,可是,她卻做不到。因為那一刻,她的腦海裡會浮現出駱驍驍的身影,眼前儘是他憂鬱的眸子,哀傷的神情,她的心仿佛被深深地刺到了,那種痛和內疚無法形容。
容湛不會明白,為了管住自己,為了說服自己,雲希用了多麼大的控製力,可是,她也明白,容湛的心有多痛。因為他痛多少,她感同深受,她絕對不會比他少一分。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去看雨中的那個身影,為了不讓自己改變主意,她乾脆拉上窗簾,強迫自己轉過身,回到床上。
關了燈,用被子掩上耳朵,將嘩嘩的雨聲隔絕在外麵,以此平靜自己的心緒,可是,那雨聲就像跟她做對一樣,一直在她的耳邊響起,她越是想努力堵住耳朵,那雨聲就越清晰,而她的腦海裡則一遍遍浮現著他站在雨中的身影,這樣的畫麵折磨著她,讓她不僅毫無睡意,心裡更是扭成一團亂麻。
翻來覆去睡不著,雲希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不管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眼前全是容湛的臉,就像是刻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最終,她還是控製不住對他的掛念,掀開被子,幾步跑到窗邊,拉開窗簾的同時,目光急切地向樓下巡去,結果,卻並沒有看到容湛的身影。
她心弦一提,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仿佛丟掉了什麼東西一般,讓說不出的焦慮。也許女人的第六感都很特彆,她也說不好,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就是認定容湛並沒有離開,可是,看著雨中不見他的身影,她就莫名的慌亂,來不及多想,轉身披上睡袍,從門口抓了一把傘,便開門衝了出去。
漆黑的夜裡,大雨像是從壺裡倒出一般,銀色的雨霧將整個夜襯得越發幽冷,天地間一片蒼茫。
雲希撐著傘,站在門口,四下裡看著,急切地尋找著容湛的身影,卻不見他。明明沒有找到,可她就是不死心,直覺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走遠,於是,她乾脆撐著傘走了出來。
花園裡也不見他,她剛想推開柵欄,尋到馬路上,牆角的一道身影從眼角裡閃過,她猛地停住腳步……
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雲希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角落裡,他直愣愣地站在那裡,整個人早已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頭發、臉頰、下巴流淌下來,衣服早已濕透,他卻像一尊木偶,絲毫不動彈。
雲希愣了一下,走過去,“你……容湛,你怎麼還在這裡?你是不是瘋了?你渾身都濕透了,會生病的!”
容湛木木地站在那裡,雨水使她的臉看起來更加冷硬,他並沒有看到,目光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有些微微地呆滯。
看到他這副表情,雲希有些急了,伸手便去拉他的手,卻在碰到他手背的瞬間不由地吸了口氣,“你……你瘋了?你的手都是冰的。”她深吸了幾口氣,咬著嘴唇說道:“你準備在這裡站一晚上嗎?快點跟我上樓。”
她去拉他的手,卻被他巧妙地躲開,她不解,卻聽他緩緩說道:“當年,也是這麼大的雨,我清楚的記得,你在雨中淋了多久。雲希,這些都是我欠你的,我知道……我讓你很傷心,隻要你願意,任何的懲罰我都可以承受,隻要能讓你好過一些。”
雲希微微一震,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她吸了口氣,呆呆地凝視著他,心裡的情緒複雜難平,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容湛,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曾經的痛苦已經造成了,你以為……你這樣自我懲罰就可以抵消一切嗎?你究竟是太天真,還是在自欺欺人啊?你以為……你生病了,我就開心了嗎?”
容湛緩緩抬頭,一雙深邃的眼睛有些迷離,他看著雲希,半晌也不說話,雨水早已將他凍僵,他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雲希覺得既難過又心疼,卻又不忍心責備她,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跟我回去吧!如果你生病了,我更加不會原諒你!你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難不成……還要鬨小孩子脾氣嗎?”
容湛抬起頭,有些木然地看著她,半晌也沒有反應,眼見著他臉上的雨水越來越多,衣服全部貼在了身上,雲希是又急又氣,聲音有些急促,“容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你再這樣……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不等他開口,雲希已經拉著容湛的手,向彆墅裡走去。
進了門,雲希趕緊給他放了洗澡水,催促著,“你快點洗個熱水澡,不然會著涼的。”現在畢竟是深秋了,不比夏天,在冰冷的雨水裡澆這麼久,不生病才怪。
容湛沒有多說,徑直走進浴室,雲希轉身去給他找衣服,幸好這裡是他的家,在臥室裡輕易就找到了他的睡袍,她悄悄地把浴室門拉開一角,將睡衣掛在了門口,回身又去廚房給他煮了驅寒湯。
容湛出來的時候,空氣裡滿滿的都是薑湯的味道,雲希則沉默地坐在餐桌旁,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