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發話了,栓娃望著小順子怯生生地喊了聲“伯伯”。小順子慌忙回應,開心得喜極而泣,長長地“哎”了一聲。一旁的胤禟擊掌道:“好一場親情大戲!聲情並茂,比同盛班的戲子們演得好多了。連我都要忍不住落淚了。”忽而快步上前用手鉗住小順子的下巴,尖聲道:“可我已經看得不耐煩了!王喜順!你到底招還是不招?如果你還想跟自己的一家五口吃頓團圓飯的話,我勸你儘早開口。”
王大麻終於開口了:“順子啊,到底是啥事啊?如果你真犯了事那就說出來,免得受苦啊。”小順子看了眼自己的爹爹,說道:“爹!兒子不孝!兒子雖然沒讀過書,但也聽過‘忠臣不侍二主’的話。兒子寧死也不當悖逆小人。”“忠臣?”胤禟嗤笑了一聲,扭頭望著王大麻說道,“看到沒有?你還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忠肝義膽,令人欽佩!尤其是這張嘴巴比鐵打的牢門還要嚴實。”
小順子的眼光逐個掃過周圍的幾人,決絕道:“你們這些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們,自詡為國之寶器,一向不食人間煙火。背地裡卻使出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一家老弱婦孺?你們的良知在何處?難道就不怕世人恥笑嗎?”忽而又望著正中間端坐的胤禩,質問道:“八貝勒爺,朝堂之上皆稱頌你為‘八賢王’。你的賢在哪裡?難道這就是你的賢嗎?”膽敢公然向權傾朝野的八爺黨集團首腦語出譏諷,眾人不禁跟著緊張起來,整個牢房裡登時死一般寂靜。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聚焦到了胤禩身上。隻見他依舊安然端坐,左手撫弄著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好像小順子出言譏諷的人不是他,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良久,他才緩緩站了起來,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小順子麵前,輕咳了一聲,緩緩道:“王公公,本貝勒給你講個故事吧。”依舊語調平穩,甚至可以說柔聲細語,絲毫沒有一絲一毫怨怪小順子的語氣。
胤禩目光悠遠,娓娓道了起來:“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的晚上,宮中誕生了一位新的小阿哥。起先這位小阿哥也是錦衣玉食,像尋常的阿哥一樣,活得天真爛漫、養尊處優。然而,六年後的元宵佳節的晚上卻徹底改變了這位小阿哥的人生軌跡。
那晚是元宵佳節,天家一起吃過了團圓飯後,阿哥們就跑到了禦花園裡挑燈籠、放煙火。整個皇宮裡布置得張燈結彩,到處都是喜洋洋的。那位小阿哥也挑著一盞燈籠在人堆子裡玩得不亦樂乎,不料卻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名小阿哥手中的燈籠。蠟燭傾斜,燒著了那盞燈籠。本來是一件極小的事,那位小阿哥卻破口大罵:‘你一個辛者庫賤婢生的下賤坯子,也敢來惹我?你可知我是正宮嫡子,將來你就是我的奴才。’
小阿哥本想分辨幾句,說自己不是有意的。那位小阿哥卻上來就是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地,而且警告其他諸位阿哥,讓他們以後都不許跟他玩,否則就是跟他作對。當時,所有的阿哥們都用嫌棄的眼神看看他,遠遠地走了開去。小阿哥一個人躲在假山下,哭得稀拉嘩啦的,一直哭到了月亮高高掛起。
從那一刻起,小阿哥就明白了,即使都是阿哥,也是嫡庶有彆,分等級的。有的阿哥一出生,仗著自己母家的勢力就會高人一等。而小阿哥自己的母妃呢,隻是一名辛者庫的管領,跟彆家阿哥們的母家地位相比,簡直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從此,在彆的阿哥們都在無憂無慮的嬉笑玩耍時,他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待人接物,經常用功讀書到深夜。他知道自己沒有顯赫的家世,父皇的目光也極少會落到他身上。若想出人頭地,就隻能靠自己。要比旁人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說到這裡,胤禩走到小順子身旁,幾乎貼到了他的臉上,正色道:“王公公,你知道本貝勒從一個無人關注、不受人待見的阿哥到如今在朝堂上形成自己龐大的勢力,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嗎?現在,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放眼整個大清國,也無人敢小覷我!這幾十年來,我如履薄冰的苦心經營,內心裡的苦楚和心酸又有誰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