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芭蕉,靈樞才要回紅袖庭,就見何蓮房自綠珠樓裡走出來,衝著她招招手,大聲笑道:“原來靈姨娘還跟著宮中的韓樂工學過琵琶啊,那韓樂工一向老實親和,沒想到他的弟子竟然這般討人厭。”
靈樞腳步一頓,回頭衝著何蓮房淡淡地看了一眼。
何蓮房卻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忙退回了綠珠樓。
貼身丫頭地錦不明所以,趕緊扶住了何蓮房:“姨娘這是怎麼了?”
何蓮房一把攥住了地錦的手:“哎呦嚇死我了,你方才沒有瞧見那個靈樞的眼神,那簡直是要吃人呀,人前人後兩張臉,說的就是靈樞了。”
地錦不由得埋怨道:“姨娘的脾氣也該收一收了,今日就很不該得罪靈姨娘,靈姨娘可是宮裡出來的,姨娘若真是得罪她狠了,她要是去宮裡告狀怎麼好?”
何蓮房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讚同:“你說的對,這咬人的狗都不叫喚,我看靈樞就是那咬人的狗,以後咱們離她遠一些,可彆叫她咬住咱們。”
地錦笑道:“姨娘能這麼想就對了,咱們進府來是為了什麼,姨娘可得想清楚了。”
何蓮房犯了難:“父親心裡頭隻有哥哥,為了哥哥的前程,才花了大銀子上下活動,這才叫我進了柳府,可是大人根本不正眼看我,我又如何與大人親近,給哥哥掙個前程?娘過年的時候進來看我,隻會埋怨我,她也不想想,對著一個太監,我能使喚出什麼勾人的手段來?為人父母,卻把自己的姑娘嫁給了沒根兒的東西……”
“姨娘!”
地錦嚇得臉色都白了,慌忙捂住了何蓮房的嘴巴:“姨娘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若是叫人聽去了,傳到了大人的耳朵裡可怎麼好!”
何蓮房也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大一會兒,主仆兩個才鬆了一口氣。
“地錦,”何蓮房氣喘籲籲地道,“快,快準備香案,我要焚香淨手,抄寫女則,殿下不是叫我抄寫一遍麼?我看我德行不夠,我還是先抄寫個十遍,再出門去吧。”
……
濟慈堂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幾個農人打扮的漢子圍在一扇門板跟前,其中一個漢子急得眼睛都紅了,他身邊的地上還坐著一個老婦人。
那老婦人拍著大腿一個勁兒地乾號,滿嘴就是自己的孫子要不行了雲雲,聽得人耳朵都要爆炸了。
周老大夫紮煞著雙手,請那老婦人稍稍安靜一些:“我們東家很快就到了,老太太,你先彆急……”
老婦人頓時止住了乾嚎:“呸!那門板上躺著的又不是你孫子,你當然不心急了!”
有好心人提醒她:“老太太,那躺在門板上的也不是你孫子呀,那是你媳婦!”
老婦人掐著腰大罵道:“她肚子裡的就是我孫子!真是喪門星!進了我張家門,這都七八年了,一連四胎都是丫頭,這一胎,村口算命的跟我說是個孫子,我平日裡就跟供奉觀音娘娘一樣把這個喪門星給供奉起來,就指望著她爭氣一些,可彆苦著我大孫子,誰成想她竟然給我來這一出!她死了不要緊,可憐我的大孫子哦……”
說著說著,又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