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仍舊一腳一腳地踹了過去:“今日老子就打死你這個又饞又懶的婆娘!叫你成日好吃懶做什麼活兒都不乾!”
地裡已經積了水,很是泥濘,漢子一腳陷入了泥土中,另一腳抬了起來,興許是用力太大,他一個沒站穩,一下子踉蹌著退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泥土裡。
那婦人瞅準這個時候,爬起來拔腿就往堤壩上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範大打死人啦!”
喜子還挺喜歡看這個熱鬨,小丫頭手裡撐著傘,身子已經轉到了那邊。
高嬤嬤聽見動靜也看了過去,她到了莊子上,反而不像在府裡那麼嚴厲,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就隨著喜子去了。
送水的農婦經過兩人跟前,見高嬤嬤很有興趣,就指點著那婦人道:“這是莊子東頭新搬來的佃戶範大家的婆娘,是個好吃懶做的,我活了半輩子就沒遇見過這麼懶的婆娘,每日日頭都正當中了才起來,起來也不做彆的,對著一盆水描眉畫眼的,範大天天打她也不見成效。”
說話間,那範大已經爬了起來,幾步就追上了婦人,揪著婦人的頭發一拳把婦人打倒,對著婦人開始拳打腳踢。
喜子吸了口涼氣:“那也不能這麼打啊,這麼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高嬤嬤也蹙起了眉:“莊戶人家的命不值錢,但打死了自己的婆娘,這範大也要吃牢飯,喜子,快去喊一聲,叫他彆打了,不然咱們家的地便不租給他種了。”
農婦趕緊去拉喜子:“我說小大姐兒,你可千萬不要趟這個渾水啊,那婆娘不是什麼好貨,你招惹上身就甩不掉了。”
喜子不聽,掙脫開農婦的手:“你這人也太冷情了,都是婦人家,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大姐兒被她男人打死麼?”
農婦見拉不住,搖搖頭走了。
喜子撇撇嘴,扯著嗓子喊範大:“範大!你彆打了!我家嬤嬤說了,你要是再打你婆娘,我家主子的地就不租給你住了!”
範大好不容易安穩下來,自是十分珍惜現在的日子,一聽要被收回租地,立刻住了手,衝著喜子點頭哈腰:“姑娘給條活路吧,小的以後不打這婆娘就是了。”
躺在泥地裡的婆娘自以為有貴人相助,掙紮著爬起來,衝著範大啐了一口:“豬油蒙了心的王八羔子!要不是姑奶奶嫁了你,你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竟然還敢打姑奶奶,你難道不知道姑奶奶以前的身份?”
她痛痛快快地罵了範大一頓,扭頭衝著喜子道謝,一抬眼,看到傘下的高嬤嬤,先是一愣,隨即狂喜,奔著高嬤嬤就衝過來了:“高嬤嬤!我可算是見著你了!嬤嬤救我啊!”
高嬤嬤根本就認不出眼前蓬頭垢麵的婦人是誰,不由得扶著喜子的肩膀往後退了幾步:“你是哪個?怎地認識我?”
高嬤嬤是接到了柳燼的信兒,才帶著喜子避在莊子上的。
柳燼本來要將她送走,她不肯,堅決要留在京城,想著若是風聲過去了,還可以回到林茹煙身邊。
林茹煙是雙身子的人,又是頭一胎,高嬤嬤始終不放心。
但高嬤嬤警惕心也是有的,莊戶人家都很淳樸,除了莊子裡都是柳燼的心腹之外,佃戶們都是些老實人,不會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可這個素不相識的婦人是怎麼認識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