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著相了，車馬已經備好，祭祀用品已經有人準備在墳前，小娘，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沈青霜收斂了笑意，挺直脊背望向遠方，過了半晌，目光清淡的回來，“現在就去吧。”
那時候家道中落，沈青霜無奈自賣葬父，顧涵雖然出手是個大方的，但也沒有選到什麼好的墓地，隻在京城南郊選了一塊向陽近水的地方，旁邊種了一棵梅樹，草草立了一塊碑。
來到墓前，沈青霜安安靜靜的點燃香燭，上了香，又一點一點的燃著紙錢，神色柔和的看著眼前的墓碑，半晌都沒有說話。
而在不遠處，樹影遮蓋之下，顧涵目光深深的看著這一幕。
他今日原本是應該參加那些清談會，但是事到臨頭又覺得沒意思，恰逢小欖來跟他稟報祭祀的事情，這才想起來，一路跟了過來。
沈青霜沒有說話，慢慢的用帶來的濕帕子把墓碑擦拭乾淨，又清理了墳上的野草，到最後，從竹籃當中拿出一壺酒來，又來了兩個竹子製成的酒杯，淺淺倒了兩杯。
“從前您愛喝酒，我總是不讓，如今您儘可以喝了。”
沈青霜一口飲儘杯中酒，另外一杯卻灑在地下，原本是極為悲傷的場景，沈青霜語氣卻帶著幾分小女孩兒的歡快。
“這是您最愛的青梅酒，隻是沒有您自己釀的好喝。如今，女兒一切都好，雖然當時賣身葬父狼狽了些，但好在遇到了個極好的人。”
說到這裡，沈青霜勉強勾唇笑了笑，他從前不信鬼神，也不相信人走了之後還能夠從空中看見親人過得如何，那麼，如今，這般自然是她想讓沈父知道什麼，沈父就隻能知道什麼了。
“平時雖然看著冷著一張臉，也不大愛說話，像是讓人親近不起來，但是關鍵時刻總會出麵護著我，讓我不至於太過難堪。”
沈青霜又倒了一杯酒，自己捧著另外一杯，慢慢的啜飲，“從前看著您和母親，總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卻看開了，身在勳貴之家，一生一世，一雙人大抵是不能了，但是隻要他真心待我，疼我，護我，也算是沒有枉費了我的真心。”
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沈青霜又滿飲一杯，笑得姿意瀟灑。
“我知道自己與其他女子並無不同，與其在他麵前爭風吃醋，還不如讓他能有個安心的地方。他忙於政務，無法儘孝膝下，我就為他侍奉老夫人，他不想妻妾相爭，我平日便忍著讓著，總歸是有法子的。”
這些話說的半真半假，沈青霜隻是不願意在家人麵前袒露自己的難過，哪怕僅僅隻是麵對一個墓碑。
真心是有的，不過僅僅是感恩之心。
忍著讓著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願意讓自己惹上麻煩。
但是……何必說的這麼清楚呢？沈青霜慢慢的收緊了祭祀的用品，放到籃子裡，有些事情隻要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了。
而另外一邊，顧涵聽著這些話，一時之間，竟然有些難以名狀。
“相爺……”
小欖站在顧涵身後，見顧涵久久不動，方才出聲提醒，“沈小娘已經祭拜完畢，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