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常來這裡度假?”我看他很熟悉地形,有些詫異他竟然連這麼隱蔽的地方都來過。
“這是我第二次來。”葉寒遇搖了搖頭,溫柔的聲音在海風中綿綿不息,“但如果你和我一樣,在這裡住了一年,又沒什麼人陪你,你連海上有幾個鳥蛋都會清楚。”
他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在海島上逛了一圈,像是把他童年的時光重新走了一遍。
那瞬間,我感受到他內心強大背後的孤獨。
如果沒記錯,葉寒遇是十五歲時被誤診為非典。我試著幻想,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卻被宣告得了那麼可怕的疾病,他住在這裡會是什麼感受。
即便有媽媽陪伴,他每天要麵對的依舊是死亡的威脅,和被隔離的孤獨。
這天晚上,我和他肩並肩坐在海灘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著沒有主題的話。很多時候,都是我在說,他在聽。
突然,遠處突然傳來了動人的歌聲,如泣如訴。
我沉浸在歌聲裡,等歌聲停了,才歎息道,“你說,這世上會有美人魚嗎?聽說,美人魚會用歌聲引領迷路的船隻找到回家的路。”
“剛剛的歌有幾個高音的地方都破音了。聽說李伯的女兒準備考音樂學院。估計是她在練歌。”葉寒遇很專業性,又很煞風景的回答道。
李伯是當初唯一陪著葉夫人來島上居住的傭人,後來喜歡這裡與世無爭的生活就住了下了,並把她的老婆孩子都接了過來。
“你真沒情趣。”我推了他一把,乾脆自己玩起了沙堆。
“不過,這世上是有美人魚的。”葉寒遇說完,在我邊上堆了一座城堡。
“你居然還相信童話故事?”我一直覺得葉寒遇那樣的人應該是無神論者,不會相信美人魚這種接近傳說的東西。但很快,我又想起他在船上看的那本《小王子》。
或許,他還真有些表裡不一的天真與浪漫?
“我小時候差點淹死,是美人魚救了我。”
葉寒遇說得一本正經,我差點都要信了。
隻是等我問仔細了,問他是怎麼會掉海裡的,又是怎麼覺得會是美人魚救了他,是救他的人沒有露麵,還是對方躲在礁石後麵,他都隻是朝我笑,一個字不說。
我才意識到這家夥是在逗我,生氣地把他剛剛堆好的城堡推翻。然後下一秒,我整個人又被他推翻。
他壓在我的身上,隻是笑,然後繼續著早上未完成的動作,帶著我漸漸的迷失、沉淪。
於是,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聲中,他仿佛帶著我漂洋過海,步入天堂。
“再叫聲老公聽聽。”月光下,他古銅色的皮膚仿佛攤開一圈圈的光影,如夢似幻。
可我怎麼都說不出口,他是所有女人的白馬王子,而這一刻的我渺小如此,仿佛真成了一條美人魚,隻要喊出那兩個字,我就會化作泡沫消失。
一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生命裡的小美人魚並不是我。在他十五歲那年,有一善良的美人魚把自殺的他從海裡救了起來。
而此時的我並不知道,隻是沉浸在自我的滿足感裡。
而葉寒遇一直得不到要的答案,微微加重了些力氣,催促道,“喊我什麼?”
我情不自禁地緊緊環住他的脖子,換了一個詞,“親愛的。”
他稍稍滿意地笑了,在我身上的動作更加用力了起來。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我的眼淚落入了沙灘裡,無人知曉。
是幸福,也是忐忑。
為了我這個親愛的,熱愛的男人。
因為趕著回海城,這一夜我們沒有在海島上留宿,吃了一頓新鮮的海鮮燒烤當夜宵,就回到了船上。
像是童話到了大結局,遊輪重新回到了海裡,島嶼越來越小,最後黑成了一個點。
我和葉寒遇站在甲板上,他趴在圍欄上,手指間夾著煙,連側身的剪影都看上去無比夢幻。
四年前的死裡逃生,我的身體很弱,幾乎已經戒煙了。可這一刻,我突然懷念起尼古丁的味道來。
我奪過他手裡的煙,吸了一口,輕聲說,“如果,我隻是說如果。我還有嫁給你的那一天,我們回這辦一次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