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階段突然中斷,讓沈俊偉出院,她心裡其實一直很擔心。
畢竟心理疾病跟普通身體疾病不一樣,隨便一點事情,都可能會引起他的情緒爆發。
“俊偉和他父親的關係,一直以來都這麼僵麼?”
沈媽媽歎一口氣,眼眶開始泛紅。
“那是我們當父母的問題,他爸其實平時還好,隻是嗓門大點,不會動手打人,但是他酗酒,而且一喝就醉,醉了就打人,加上他平時也沒怎麼關心兒子,所以俊偉跟他的隔閡才會越來越深,最後到了現在這種僵硬的地步。”
梵星安靜地傾聽著,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沈俊接過紙巾抹了把眼淚,又輕顫著說:“我知道自己有病,這十幾年一直因為家庭關係,總覺得很壓抑,很累,日積月累下來,身體早就變得很差,有時候爬個四五層的樓梯,都感覺爬不動了。我沒有其它特彆的奢望,隻希望我的兒子能好好的,健康快樂地生活。”
也許是因為終於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沈媽媽忍不住把藏在心底的事,通通向梵星敘說出來。
“入院以後,醫生讓我做了全身檢查,最後確診為冠心病,醫生說我的冠心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需要做心臟支架,不然活不了幾年。”
她並非貪戀,想在這人世間多待上些時日,她隻是不放心,她唯一的兒子。
兒行千裡母擔憂,若是就這麼撒手而去,那她的俊偉,又有那個去愛著他,守護他呢?
她不怕死,她怕的隻是活在世上的,她的兒子,會孤獨,會害怕。
“梵醫生,你能了解一位母親,沒能力嗬護孩子成長的那種無奈又無助的感覺麼?”
她拍拍胸口,悲涼地說:“那真的是比拿到割心頭肉還要痛啊!”
梵星不禁紅了眼。
同樣是兒女,沈俊偉比她要幸運很多,因為他有一個比他至深的母親。
但同樣作為兒女,她也比沈俊偉要幸運得多,因為她有一個愛她至深的父親。
梵星站起來,躬著腰,輕輕拍著沈媽媽的後背,“沒事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心臟搭橋的技術現在成功率很高,你肯定能陪著他成長,直到他結婚生子,你還能陪著孫子成長,一家人開開心心,整整齊齊地生活在一起。”
沈媽媽靠在她懷裡痛哭起來。
梵星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她,給與她鼓勵。
等到沈媽媽的情緒慢慢恢複平靜,梵星才坐回椅子上。
沈媽媽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讓你見笑了,梵醫生。”
“沒有,您是一位好媽媽。”
“你也是一個好姑娘。”
沈媽媽拉過梵星的手,感激道:“謝謝你梵醫生,你真的很棒,在危險的事情麵前還能臨危不亂,待人善良,對待病人也很有耐心,我真的感謝你,把我兒子拉回正途,是你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梵星愧不敢當,連連搖頭,“不是的,你才是她重生的原因,你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因為有你,他才有了要堅強下去的信念,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保護自己。”
“好好,我明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門外,沈俊偉淚流滿麵,剛從麵回來,剛好聽到裡麵的所有對話。
原來他的母親一直過的那麼累,隻是為了讓他能好好成長,而在咬牙堅持著。
他是有多不孝,才會在她麵前輕生。
明明,是她拚了命也想保護好的人,卻在她麵前說不想要活著了。
那時候她的心該有多痛,多絕望?
眼中的信念逐漸堅定,仿佛完成了一個深遠的承諾,沈俊偉重重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目光清明,他快速平複自己起伏的情緒,待到眼睛紅的不再那麼明顯後,才推門進去。
“媽,我回來了。”
沈媽媽輕笑著,柔聲說:“回來了,你看誰來了?”
梵星衝他笑,“俊偉。”
“梵醫生。”
沈俊偉把手上的東西全數放到桌麵上,看到一旁放著的水果籃後,目光微閃。
他側過身,對上梵星的視線,低聲道:“謝謝你梵醫生,還來看望我和我媽。”
梵星擺擺手,“不用再說謝謝這種話,我是你的醫生,自然要對你負責。”
沈俊偉目光如炬,聲音堅定,“這聲謝謝,無論如何都是應該的。”
梵星看著眼前小弟弟般的沈俊偉,心頭也是疼惜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下即使不美,但未來會更好。”
鼻子驟然一酸,沈俊偉拚命忍住將要溢出的淚水,哽咽著應了一聲“嗯!”
梵星鬆開手,微笑著鼓勵他,“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媽媽。你自己也要控製好情緒,遇事要冷靜,要知道,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