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言無所謂地低頭看回手上的資料,不鹹不淡地拋出一句話,“不是說,很想讓你姐早日康複出院麼?”
剛邁出的腿頓時定住,林思醇閉上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最後一臉視死如歸地將腿收了回來。
眼神像刀子一樣扔過去,他輕眯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我笑!”
嘴角往兩邊揚起,他擺出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笑的笑容。
溫一言抬頭掃了一眼,看到他一臉不甘不願的表情,冷諷道:“你還不如直接跑去哭好了。”
林思醇忍著脾氣,調整臉上過於僵硬的表情。
“太假。”
換。
“不自然。”
再換。
“放鬆點。”
繼續換。
……
不知道調整了多少次,林思醇的臉快僵成一團了。
溫一言看著他越來越黑的臉,眼中笑意一閃而過,知道快到那人忍耐的極限了,才故做淡定地說:“差不多,就這樣吧。”
“謝!謝!”
林思醇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一甩手,扭頭就走,回到隔離窗前,調整好臉色的表情,繼續和病房裡麵的姐姐做無聲交流。
溫一言瞳孔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站著神色各異的三個人,表情閒適的何智,笑意盈盈的沈梓霖以及神色怪異的李毅光。
何智好奇地問:“溫醫生是怎麼做到的?一直退不下來的高燒居然真的在慢慢消退。”
前幾天反反複複,不管用什麼辦法,總是在39°和40°之間,但現在居然一下從40°掉到了38°,明顯的有起色啊!
李毅光一臉狐疑,卻拉不下臉去問。
沈梓霖凝視著眼前這個出色的男人,嘴角上揚,輕易理解了他的想法,指出他的用意。
“患者很清楚自己的體質,所有人都告訴她活不下去了,包括她的親弟弟,那麼患者自己也會有所感覺,儘管有求生意誌,但並不強烈,所以報告裡有一項數據一直偏低。”
摸著下巴輕輕點點頭,何智有些佩服地說:“看來溫醫生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才會跟家屬做那個約定,當真是有先見之明,將病人的病情分析得很透徹。”
李毅光表情僵硬,不屑的睨了溫一言一眼,冷哼一聲,死鴨子嘴硬地爭論道:“病人還沒有渡過安全期,現在隻是好了一點點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往下一個病房走去。
何智聰明地不再說話,畢竟是多年的同事了,對這個人,他自然是了解的。
李毅光的心眼不壞,但是好麵子,之前當眾怒罵溫一言,也是真心為了醫院和醫生著想。
如今看到病人開始慢慢好轉,嘴上雖然嘴硬,其實心裡也是默默鬆了口氣,隻是一時之間放不下麵子,拉不下臉而已。
不多做逗留,何智快步跟了上去。
沈梓霖隻笑著不再說話。
隻是有一點,沈梓霖覺得很好奇,明明林思醇做的已經夠好了,不然病人也不會慢慢好轉,如此,為什麼溫一言還要讓他調整表情呢?
她走向溫一言,看著遠處隔離窗前笑的越發燦爛的男人,不解地問:“就算微笑治療有用,也不用笑的這麼……嗯……天真?你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溫一言收回視線,毫不在意地說:“他在醫院大吵大鬨,該給的懲罰得適當地給一下。”
更重要的是,林思醇跟梵星走的太近了,還屢次阻礙自己哄回她,要是不整一下他,他難解心頭之氣。
沈梓霖神情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當然不認為溫一言是什麼多管閒事的人,不過這兩天她跟林思醇接觸下來,倒是知道林思醇認識梵星。
難道,是和梵星有關,所以這麼惡趣味的整一個家屬?
她看了看神色淡淡的溫一言。
不管怎麼樣,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鮮活的樣子。
她也從沒想過,像溫一言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拜托朋友幫忙砍價買禮物的一天,浪費時間去懲罰一個無關重要的人……
以往她跟在他的身邊,每天見到的他,總是一臉清冷淡漠,幾乎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情緒,從不多事,也從不多言。
原本,她自以為了解的他,卻日漸覺得陌生了。
愛情原來有這麼大的魅力麼,連溫一言都能慢慢開始變的有血有肉起來?
她在他身邊那麼長時間,卻不能改變他絲毫。
沈梓霖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鑽研資料的男人,眼中的熾熱開始慢慢退散。
她……是不是,該開始放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