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打他的手,“不是給你準備了新筷子嗎?乾嘛要用人家用過的。”
嚴少又是剛才的話,“又區彆嗎?”
想一想又補一句,“剛到夏城,在火車站流浪的時候,垃圾桶裡的飯菜都揀來吃過,現在不過就是用用人家的筷子而已。”
羅佳臉上的笑容收斂,看了他半天,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嚴少的頭發,“可憐的娃,辛苦你了。”
嚴少正夾菜,他的動作停滯,有那麼一瞬間,臉上表情很古怪,先是皺眉,似乎是想發火,然後卻又唇角上揚,似是想笑,緊接著卻又垂下眼簾,掩飾什麼似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那條火線順著喉嚨一路直燒,直燒到胃裡,真舒服呀,嚴少想,這種有點痛苦卻又熱烈的感覺,真舒服,可是我這樣的一個人,有資格擁有嗎?
隻是轉瞬的時間,他又恢複如常,他以為羅佳沒有捕捉到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可是羅佳是乾什麼的,微表情她可是研究得透透的。
羅佳就這麼盯著嚴少,心疼極了,這樣的一個男人,內心裡住著一個大孩子,渴望愛卻又害怕愛,他不知道如果遇到一個女人將心完全給出之後,那個女人會不會像他母親那樣,利用他然後拋棄他,那麼到頭來,他還能剩下什麼?
“嚴少卿?”
聽到羅佳這麼鄭重其事的叫他全名,嚴少抬眼,“乾嘛?”
“其實你心裡是很清楚的,清歡做得沒錯對不對?你隻是覺得這件事要怪一個人,你不能去怪雷家,因為你害怕,你更加覺得你自己是無辜的,所以不能怪你自己,你就隻有怪清歡了。
因為,她是你最親近最信任的一個人啊,你將她當做母親當做姐妹,當做女兒一樣的心疼,一個人的痛苦無處發泄的時候,最擅長的就是拿身邊最親近的人出氣了,你說,我說對不對?”
嚴少盯著羅佳,羅佳微微歪著,笑得一臉天真,卻又在說著刀刻斧鑿一般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羅佳看穿他了,隻是那又怎樣呢?沈清歡那是活該,她難受就讓她難受去吧,她誤解就讓她誤解去吧,她就是活該!
羅佳接著說:“你最最介意的,是沈清歡在雷信庭和你之間的周旋,如果不是因為喬茉然的事,沈清歡現在也許就已經選擇跟雷信庭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還暗自慶幸過,幸虧出了喬茉然的事,而雷信庭又處理的那樣失敗,才造成他們兩人的絕裂,要不然以後,你更加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嫂了。”
“啪!”嚴少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羅佳,不要一味我不說話就是在忍讓你,我說過,沒有女人敢在我麵前這麼講話!”
羅佳又笑,居然感覺還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你瞧你,真像隻小狗,逗一逗你就炸毛,好可愛啊。”
“……”嚴少徹底無語了,他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笑靨如花,他總不能真的像以前對待其他女人那樣,決絕而冷淡。
關鍵是,他的心裡,有那麼一絲絲的舍不得,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給過他這樣的感覺,就連沈清歡也是。
沈清歡更多的像是親人,而羅佳,像是良師益友,有時候嚴少甚至覺得,自打第一次見麵之後,這女人就在他脖子上拴了條無形的繩子,讓他不得不被動的跟著她走。
雖然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這繩子是什麼時候拴上的,而他明明可以自己剪開,他卻一直沒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