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久到沈梓川手腕上的表針從六點半轉到了九點半,還是沒等來機穆遠的身影,方曉染的眼淚,忍不住蜂湧而流,一顆一顆,連成了珠線,滴滴濺落在男人的嘴角。
“沈梓川,你挺住,再堅持久一點,紀大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可是啊,她越等越焦心,越等越看不到希望在哪裡。
她終於忍不住號嚎大哭,“沈梓川,你欠我那麼多年的感情還沒有還給我,我不許你死,聽到了沒有?你聽到了沒有?”
如果你死了,這蒼涼寂寥的世界,我再去哪裡,找一個如你一樣在十六歲那年就深深駐紮在我心尖尖上的男人?
不同於海水鹹味的液體,順著沈梓川嘴角的弧度,流進了他的嘴裡,苦澀的滋味,令他不由的皺了皺眉。
薄柔的眼皮,在這一刻,卻重若千鈞。
沈梓川費了很大的力度,方慢慢地睜開了狹長的眼眸,看到方曉染擔憂他的傷勢而放聲痛哭,心裡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甜蜜,更多的,是心痛,綿綿密密的痛。
當心裡眼底有了她,才知道,傾儘這一生的所有,隻願她常為他展眉歡笑,卻舍不得看見她為他哭泣流淚。
所以,他勾唇,朝她展現最真心最柔情的笑,“曉染,彆為我傷心難過,彆哭!我到現在才知道,四年婚姻中,你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是我給的,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會親手結果了當初那個有眼無珠的自己。現在,我願意拚儘這輩子所擁有的一切,換你平安快樂,換你不再苦痛!哪怕,需要賠上我的一條命!”
“彆說了,沈梓川,你快彆說了。”
方曉染望著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嘴裡湧出了血水,急得雙眸猩紅刺痛,“我不要你的命,我隻要你好好活下去!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重新懷上一個小寶貝,然後用孩子的臍帶血去救治寶兒的命。
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寶兒怎麼辦?”
“寶貝,我也想好好活下去……”
沈梓川長睫顫動,緩緩地再次閉上了雙眸,隨著體力飛快的流逝,呼吸漸漸微弱無聲無息。
可是啊,我太累了,前所未有的疲累。
察覺到沈梓川的氣息漸漸變得無聲,方曉染渾身一個激靈,抖索著一根手指頭湊到他的鼻端,再沒有感覺到他的呼吸時,她陡然發出了倉惶嘶啞的慘叫。
“啊!”
方曉染用儘全力抱緊了沈梓川慢慢冰涼的身軀,像隻失去親人的孤單小鹿,泣不成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淚和汗交織,模糊了她整個視線,也模糊了整個世界。
在他拚儘全力的保護下,她毫發未傷。
而他呢?
用血肉之軀與海水拚搏,與岩石抗拒,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奄奄一息躺在她的懷裡,生死未卜。
方曉染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深刻地恨著自己!
她恨自己太過於相信蕭景城,才給懷裡呼吸全無的男人帶來了這一場滅頂之災!
許久許久。
在方曉染的認知裡,大概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她陡然抬起頭盯向前方,看到了,拉長的幾道身影,朝她緩緩移動而來。
她盯著那幾個黑影,淚水流著流著,忽而就笑了。
“沈梓川,你快睜開眼看看吧,我們有救了,你有救了!”
等看清楚來人是誰,方曉染愕然地瞪大了茫然的眼睛。
本以為會是紀穆遠第一個趕到,卻沒有想到,第一個搜尋到她的人,竟然是她意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