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瞥見方曉染臉上慢慢流淌的眼淚,沈梓川驚得心亂如麻。
他立即掐滅了煙頭,匆匆扔進果皮箱裡,然後大踏步走向門口,走到方曉染的麵前,伸手按住她纖細的肩膀,微微用力,把她整個人攬入了胸膛,苦楚地勾了勾唇,輕聲說道,“你都聽到了,是不是?”
聽著他平靜中透著痛苦的聲音,方曉染的雙手下意識扯住他胸口的黑色襯衫,抖得厲害,“去市立醫院之前,你告訴過我的,那個可以捐獻骨髓給寶兒的小女孩,她是不是叫宋小麗?那麼,剛才你在裡麵和紀大少通話,他告訴你宋小麗在五分鐘前已經死亡了,對不對?
為什麼?為什麼宋小麗好端端的一個小女孩,明明還可以活至少半年的時間,怎麼突然就一夜之間死掉了?她突然就這樣死了,你讓寶兒怎麼辦?我們唯一的女兒怎麼辦啊?”
方曉染喉嚨哽咽,眼底閃爍痛苦的淚影,臉色仿佛染了一層慘淡的白霜,心臟跳過的每一下,都是刀絞般的痛。
從失望到絕望,不過一夜之間,這麼巨大的失落和痛楚,叫她如何從心裡麵去接受?
她難過地張大了蒼白的嘴唇,看著沈梓川,兩片唇瓣不斷地顫抖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心好疼,太疼了!
疼得她每呼吸一下,都剜心剜肺的疼!
肚子裡的寶貝可能感受到了她抽痛的心情,無端端的,開始在裡麵橫衝直撞,用小腳踹她踢她。
這讓方曉染更痛得厲害,臉色白得不能再白,細眉狠狠擰了起來,從嘴裡發出一聲急促的嘶叫聲,“啊!”
“老婆,怎麼了?孩子又踢你了?”
沈梓川微微弓身,低頭發現方曉染肚皮上的右邊下側有明顯的凸起,趕緊將一雙大掌貼上去,輕輕地摸來摸去,安撫裡麵鬨脾氣的孩子。
安撫了一會兒,好了些,孩子不再鬨了,安安靜靜的,方曉染凸起的肚皮也恢複了原狀。
等痛苦緩了一點,方曉染抬起頭,目光凝滯在沈梓川略顯憔悴疲憊的麵容上,神色焦慮,滲著深深的痛,“沈梓川,你不是跟我說你要親自去保護好宋小麗的性命嗎?為什麼最後她還是遭到了江曼夜的毒手?你明明知道江曼夜是個瘋子,殘忍嗜血,為什麼不多加派人手保護宋小麗?
撇開她可以救治寶兒的命這一點不說,宋小麗不過一個還沒有滿八周歲的小女孩,就因為她的骨髓適合寶兒,就因為寶兒是你的女兒,宋小麗才被江曼夜給盯上了,並且死在了江曼夜的手裡,你說她冤不冤?
如果,如果宋小麗的骨髓不匹配寶兒,也許,她今天晚上就不會死,她還可以平平靜靜地多活一些時間的。所以……”
方曉染抖索泛白的唇,睜著眼落淚,從艱澀的喉嚨裡,發出艱難的,沙啞的聲音,“所以,沈梓川,我想去看看宋小麗,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陪著她的父母把她一起送回家。畢竟,是我們……我們害了她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好,我答應你,也願意陪著你一起送宋小麗回家。”
沈梓川凝著她不斷掉淚的小臉,眼底一股憐惜的流光,發出一聲輕歎,“但有一件事我要說清楚,你和我都走了,是打算把寶兒交給蕭景城和蕭歡歌看護嗎?”
“對!”
方曉染緩而慢地點了點頭,“寶兒的身體狀況,不適合長途跋涉,把她留在醫院,有景城和歡歌照顧,我放心!”
“行,我馬上給子健打電話,讓他先去找宋小麗的父母溝通,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樣的要求,能滿足的,都儘量滿足他們。”
“嗯。”
方曉染淡淡的,點了下頭,轉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