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痛倒沒有感受多少，隻是覺得，心裡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轉過身，麵容複雜盯著母親，指甲掐著手心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口齒清晰的問母親。
“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她回國快一個月了，每天悉心照顧母親，從頭到腳，無時無刻的都在牽掛她今天有沒有發病，有沒有擔驚受怕，有沒有傷心哭泣，這麼長的時間，母親從來沒有清醒過。
最能溝通的那一次，還是秦墨過來的那一天，含含糊糊的想象著無比美好的未來。
大多數時候，跟四五歲的小孩子一樣，膽怯又動不動就要哭。
結果，林萬陽今天一來，她就清醒了。
清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代出了，還有一筆理財基金沒有提出來。
這筆錢，她私藏著，寫成紙條死後帶進棺材裡，林彎月都不會像現在，此時此刻這麼傷心。
母親的表情有點訕訕的，走到林彎月的麵前，巍巍顫顫的伸出手，幫她把臉側的頭發攏在了耳後。
“小月呀，這些年辛苦你了。”
林彎月臉色冷了下來。
她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哪裡就是辛苦兩個字就能簡單概括的。
那些委屈，辛苦，打零工時候被小混混騷擾，打到臉上身上都是青紫，生一場小病，沒有錢看病的時候，獨自裹著被子心裡反複想著的就是母親說的那一句，睡一睡就好了的時候，在最該有母愛的時候，卻沒有一雙手來擁抱自己的時候。
母親這一瞬間是真的清醒了。
林彎月冷著臉，突然明白了，原來一直不清醒的，是她。
真的是天知道她當時為什麼會心軟，跳進這個泥潭，明明掛掉電話不聞不問多好，這個城市的所有一切，眼前兩個至親的人所有一切，都關她什麼事情？
她林彎月，早在十五歲的那年夏天，去往美國的輪船上，就應該是死掉的了。
母親拉著林萬陽，湊著林彎月的麵前，小聲的勸她。
“這是你哥哥啊，小月，你不管他，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我兒子啊...”
林彎月口心發苦，原本裝在床架上的背部這會反應了過來，全是火辣辣的痛，像是被抽了無數的鞭子。
原來，兒子和女兒就是這樣的區彆。
“好，我知道了。”
林彎月垂下眼睛，無比平靜的說了這一句。
“小月呀...”
母親過來，訕訕的拉著她，還想跟她說什麼。
林彎月淡淡的抽回了手，笑了笑。
“那你給他吧，我身上還有兩千塊錢，一並也給他吧，我過兩天回美國，您有兒子其實就夠了。”
說著，她拿過了包，胡亂的翻找出錢包，抽了兩千塊錢留著吃飯應急的錢，伸手遞給了母親。
母親愣愣的，還沒有接，已經被林萬陽一把抓了過去。
“早說你有錢了啊，不就少廢了這麼多的唾沫星子了？”
他沾著口水，一張張的在數，鈔票紙張的聲音回蕩在病房裡。
“記得，那個卡號還有用，你去了美國也彆忘記了哥哥...哎呀，我數到哪裡了？”
林彎月心下冷的一個激靈，捏著包，說不出一個字，轉頭就往外麵走。
身後，連一聲保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