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屋內又響起“咚”的一聲,好像是桌椅被撞倒在地,隨後陷入沉寂再無聲音。
小小的他心裡忽然生出無盡的惶恐,那一刻母子連結的本能給予他無盡的勇氣,衝上去撞開了房門。
“阿娘,阿娘!”
謝枕玉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身着煙藍色長裙的女子被一根紅色的布條吊在房頂的橫樑上,她美麗的臉已經泛起青色,睜大的眼睛凸出來死死地盯着前方,明明身體還出自本能而拚命掙扎着,渙散的瞳孔里卻沒有一絲求生的光芒。
母親是燕都出名的絕色美人,周圍人都這樣誇。
謝枕玉的容貌細說起來只繼承了她的八分,小小的他對美醜尚且沒有明確的概念,只知道他很喜歡看母親笑起來的模樣。
對方翩翩起舞的模樣也很美,她在小院里給父親跳過,謝枕玉覺得就像春天時在花叢里蹁躚的蝴蝶。
現在這隻美麗的蝴蝶僵死在冰冷的秋日,即將化作院外滿地枯葉中的一片。
無盡的恐慌裹挾住小小的身體,他連滾帶爬地跑出小院,逢人便喊。
“救救阿娘,救救我阿娘!”
這是謝枕玉第一次露出如此失態崩潰的模樣。
他從小就早熟,因為總是遭到旁人莫名其妙的針對,他漸漸學會了如何在規則中生存,只要他不犯錯做得足夠好,就沒人能抓住他的破綻。
但失去母親的恐懼,能將這一層並不堅硬的小小外殼輕易擊碎。
好在他求救及時,母親很快被謝府的家僕救下來,險險保住一命。
父親腳步匆匆神色慌張地趕了過來,謝枕玉不知道對方在緊閉的房門中說了些什麼,亂糟糟的府內沒人顧得上關注他。
他一個人站在書房裡,母親上吊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雙突出的眼睛直勾勾地與他對視,伴隨着他劇烈的心跳像某種詛咒一樣永遠刻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