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便是天意……”
……
兩名風塵僕僕的將領跪在階前,鎧甲上還帶着邊關的沙塵。
”末將萬死!”年輕將領重重叩首,”末將帶兵趕到時,王爺的護衛已死傷殆盡,王爺帶傷獨力斬殺八十餘名刺客,卻也……”
”說清楚!”蕭天宏指節捏得發白。
“王爺膝甲被毒刃貫穿……”將領咽了口唾沫,語氣越發遲疑,“那是北疆奇毒,隨行的醫師說……毒入骨髓,此生再難站立……那毒還可能……傷及眼睛。”
一陣死寂。
廊外海棠被風吹落,曾經在偏殿前蹣跚學步的孩童,卻已從神壇跌入塵埃。
蕭天宏攥緊的手悄然鬆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擺駕。”
“朕……去看看他。”
帝王的嗓音有些沙啞,雲清清卻看見他眼中,有一絲暗芒閃過。
如釋重負,卻又疲憊黯然。
……
攝政王府。
蕭天宏在房間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才推門抬步入內。
濃重的藥味混着血腥氣撲面而來,蕭天宏的腳步又頓了頓。
榻上之人靜靜躺着,素白的裡衣被冷汗浸透,緊貼在嶙峋的骨架上,滲着多處血痕。
曾經執掌千軍的手無力垂在錦被外,指尖還殘留着青黑的毒印。
最刺目的是那雙眼睛——昔日如寒星般銳利的眸子,此刻覆著層灰白的紗,如同蒙塵的琉璃。
”都退下。”蕭天宏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啞。
待下人盡數退出,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握起蕭長珩的手。
良久,只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對不起……為兄……別無選擇……”
……
密室的石壁上投出兩道身影。
清風子枯瘦的手指緩緩摩挲着玉拂塵,聲音像毒蛇游過冰面:
“你做的好事!養了二十年的容器成了廢物,你打算如何跟神主交代?”
蕭天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是誰急着要種下厄種的?當初朕難道沒提醒你其中風險?”
“你!”清風子被噎了一下,目光越發陰鷙,“別以為這樣就能推卸責任!如今容器已廢,當務之急是他身上那七成國運絕不能再出閃失,還不趁早……”
”趁早怎樣?”
蕭天宏突然掐住清風子手腕,袖中竄出黑氣順着對方經脈遊走。
”殺了他?冒氣運立刻潰散、重歸天地的風險?還是說……”他猛地收緊五指,“你想親自嘗嘗天道反噬的滋味?”
清風子猛地甩開他,暴退三步,盯着自己左手迅速蔓延的黑印,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那你倒是說說,還能怎樣?”
蕭天宏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他越是身陷絕境,氣運越會本能地凝聚自保,反而壞事。但……”
“只要有足夠的耐心,朕自有辦法,將氣運分毫不少地向神主獻上。”
清風子眯起眼看了他一會兒,冷哼一聲甩了甩玉拂塵。
“此事我會原原本本地向神使大人稟明,你最好別搞砸了!”
說罷,他拂袖離去。
蕭天宏將手緩緩伸入懷中,取出一塊以金子鑲補完整的玉佩,指尖輕輕摩挲那金色的斷紋,露出一抹苦笑。
“足足七成國運啊……懷璧其罪,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