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的琴音忽地變得急促了些許,四周的霧靄似有擾動,又開始漸漸變化起來。
雲清清忽覺霧靄中有萬馬奔騰的聲音,耳邊響起金鐵交鳴,兵戈相見,喊殺聲震天。
她神色一肅,立刻凝神朝四周望去,卻見這霧霾遲遲沒有散儘,模糊的幻境也始終沒有變清晰。
她極力試圖從中分辨出一些事物,終於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年輕的男子神色冷肅,手持長刀渾身染血,四周血與火交織,混在光怪陸離的霧靄中模糊不清。
雲清清隻來得及看到他胸口有一抹金光炸開,忽覺頭痛欲裂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這縷神識已被彈回了身體中。
流芳的琴音也受到了些影響,變得飄忽不定。
雲清清連忙凝神靜氣,雙手重新撫上琴弦,空山鳥語般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眾人頭頂的光團漸漸消散,大殿的範圍重新恢複正常,一雙雙眼睛從茫然轉為清明,四周響起了如夢初醒般的歎氣聲。
雲清清撥動琴弦,彈完最後一個音,緩緩收手,起身將琴抱在懷中,四下裡一片寂靜。
直到她朝四周微微頷首,清脆的聲音開口說道:
“此曲名為《如夢》,不知諸位可還滿意?”
眾人方才如從大夢中醒過神來,拍手聲吸氣聲讚歎聲不斷響起。
德妃揉著眉心長出一口氣,眼中滿是驚豔:
“攝政王妃這一曲隻應天上有,足以繞梁三日回味不絕啊!本宮甚至憶起了當年初見陛下時的情景……你這曲子真是……妙極!”
其他人更是讚不絕口,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往雲清清身上安。
唯皇上麵色略顯複雜,不過也隻是一瞬,就笑著看向蕭長珩,說道:
“朕如今倒是有些明白,長珩當初為何堅決要跟攝政王妃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蕭長珩似乎正在愣神,聽到他這話終於回過神來,斂去眼裡的情緒,麵不改色地拿出一方錦帕,抬手擦了擦雲清清的額角,柔聲道:
“夫人辛苦了。”
雲清清原本心裡正琢磨著其他事,被他這一下攪了心神,整個愣住。
隨後反應過來,這人又開始演了,她額頭哪有什麼汗珠?
還有那聲“夫人”,是私底下這人從來不會說的詞……
從前這種情形雲清清隻覺得無語,可今日不知為何令她煩躁。
她暗暗磨了磨牙,突然握住蕭長珩的手,帶到自己頸間用那錦帕輕輕擦過,笑眯眯地開口:
“這裡也有汗,夫君幫我擦擦!”
蕭長珩指尖微微一蜷,手臂明顯僵硬,卻也沒說什麼,隻是眸色微微暗了暗。
德妃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攝政王果真是對王妃上心,見不得她受一點累,你二人郞才女貌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啊!”
雲清清笑眯眯地看著蕭長珩,滿眼寫的都是“你繼續演我就等著看戲”。
蕭長珩目光幽暗地看了她一眼,借著回德妃的話收回手,麵不改色地看向皇上:
“皇兄,清清今日在祭典上耗了不少神,我看這時辰也差不多了,宴會是否可以結束了?”
皇上失笑著點了點頭:
“行了,都知道你最心疼自個的王妃了!那今日就到止吧,散席!”
說著他起身擺駕回宮,眾人恭送後才各自準備散了。
蕭長珩一副作戲作全套的架勢,滿臉柔和地扶著雲清清起身,朝外走去。
雲清清心頭也說不出是煩躁還是諷刺,臉上卻也絲毫不顯,全然配和,兩人一路走到大殿外,如同有默契一般挑著往避開人煙的地方走,很快就將其他人拋開。
雲清清終於淡淡瞥了一眼蕭長珩,開口說正事:
“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塊皇上給的玉佩?放在哪了?”
蕭長珩麵色微頓,正要開口。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越的女聲:
“皇叔留步!”
兩人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蕭悅筠。
雲清清微微眯起眼。
長安公主分明是專門追上來的,她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