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大段大段的噴湧，可裴景寧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他倒在了曦姮身上，又被曦姮攬在懷裡。
眼前，是逐漸蔓延的黑暗，可裴景寧卻舍不得閉眼，他隻是近乎於執著的盯著曦姮。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的願意抱我……”
可……
為什麼？
裴景寧攥緊著曦姮的衣襟，一雙眼睛，即便是此刻，都沒有沾上絲毫的怨恨。
他隻是不解。
他原本以為，曦姮與他成親，是真的僅僅為了成親而已。
他原本以為，曦姮是喜歡他的。
所以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如果要殺夫證道的話，曦姮完全可以提前和他說啊，為什麼要一聲不吭的，給了他最好的幻想後，就這麼突然的在他最幸福的時候這麼生硬的將所有的美好撕扯到支離破碎呢？
明明——隻要是曦姮的話，他是願意被殺的啊？
大概是因為……
“在真正下手之前，我自己都沒有堅決確認，要不要真的這麼做吧？”
曦姮歎了一口氣。
“你不該願意為了我去死的。”
她第一次那麼輕緩的撫上了裴景寧的前提，彆開了幾縷散亂的碎發。
“我給過你很多選擇的機會，但凡你有所不願，我都會停手，可是你沒有，於是我下手了，就是這麼的簡單。”
舒緩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將她所有的心理路程訴說清晰。
是，這樣啊？
裴景寧眨了眨眼。
或許是失血太多了，亦或者是回光返照都瀕臨界限了，縱使他再怎麼努力的睜眼，也隻能看到一篇的黑暗。
有點冷……
他感受著哪怕拚儘全力也越發鬆開的指，明知握不住，可就是不想鬆開。
曦姮，太溫暖了。
她之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親近的對他——不是那種浮與表麵的，亦或者像是逗弄著什麼小玩具的親近，而是……
對待愛人般，甚至能夠讓他產生出曦姮是深愛著自己的錯覺的這種親近。
不舍得——
真的好不舍得這種感覺啊……就算，隻是讓他多享受一秒也是好的啊？
“是我對不起你。”
在裴景寧的胡思亂想中，曦姮俯首，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嬋娟的，好似是和情人呢喃的話語落入了裴景寧的耳中——在被月碎刺入心臟時，裴景寧沒有覺得委屈。
在知道曦姮或許是真的不愛自己時，裴景寧也沒有覺得委屈，甚至於，眼看著曦姮就將踏著他的屍體飛升時，裴景寧依舊沒有覺得委屈。
但偏偏……
曦姮不該吻他的。
這一吻，就好像是勾出了裴景寧心裡的所有不甘一樣，刺激的他眼尾垂淚。
“你是壞女人。”
他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了。
曦姮神情不變。
她靜靜的將臉貼近了裴景寧朝她舉起的手心。
“嗯，我是壞女人。”
“你還一直對我不好……”
微不可聞的氣息趨於平靜，哪怕明知自己的手心觸碰著曦姮，可裴景寧也已經感知不到曦姮肌膚的觸覺了。
“我們會再見的……對吧？”
再見……麼？
這一次，曦姮卻沒有回答。
她靜靜的看著裴景寧死在了懷裡。
也就在裴景寧死去的瞬間——曦姮明顯感到體內停滯的修為突然解開了某種禁錮。
而天邊，則緩緩落下了一道登天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