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節哀……”
靈堂前,一個接一個的賓客上前吊喪。
或真或假的安慰裡,衣著縞素,披麻戴孝的孩子麵無表情的跪在蒲團前。
“哎……自寧安王夫婦病逝,寧安王府本來便搖搖欲墜,如今老太君一走……更是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了!”
“誰說不是呢?小王爺這顆獨苗苗,雖說是承爵的男丁,但到底年幼,撐不起來事,今後這日子,還不知道得過成什麼樣啊!”
“倒也是可憐了……”
……
竊竊私語聲不斷鑽入耳廓,曦姮微微垂眸。
事實上,她現在所處的實際情況,比這些人嘴裡說出來的,還要更糟。
作為天啟王朝唯一一位異姓王,寧安王的爵位,是寧安王一刀一劍用血用肉在戰場上拚出來的。
直至天下大定,本該享受榮華富貴的寧安王卻因舊傷發作一命嗚呼。
按宗族規矩,若寧安王無子,寧安王打拚下來的一切將由宗族男丁繼承,其餘人,包括寧安王的生母薑老太君,乃至於寧安王妃等人都沒有插手的餘地。
眼看著寧安王屍骨未寒,那群隻知吸血的宗族已經赤紅著眼想要將他們寧安王府敲骨吸髓,利用殆儘時——
寧安王妃查出了三月身孕。
這一記,顯然將那些人打的措手不及,也讓老太君看到了保住家業的希望——隻要寧安王妃能誕下一子,那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抱著這股信念,老太君親自出手事無巨細的護著寧安王妃直至生產。
但天不遂人願。
這一胎,終究隻是個女兒家,而女兒家,哪怕是寧安王的嫡親血脈,也沒有繼承王爵的資格。
所幸老太君早有後手,安排助產的嬤嬤是她的親信,當即對外宣稱,王妃這一胎是為男丁!
如此一來,爵位與家財是保住了,想吃絕戶的宗族們也暫時退卻了,但放在老太君麵前的,卻是一旦女扮男裝之事東窗事發,便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的前景。
寧安王妃為此日夜不安,加上憂思亡夫,很快香消玉殞。
可薑老太君不後悔。
她為這個孩子取名曦姮,親自帶在身邊教養,一連五年,不見外人。
直至前些日子,薑老太君仙逝。
對此,曦姮心知肚明。
沒了薑老太君,寧安王府放在宗族那群豺狼的眼中,可不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嗎?
今日這場葬禮,怕是沒那麼容易結束……
淺淺的陰鷙自眸底升起,曦姮指尖摩挲著衣擺,才起身,還不等細想——
王府外,赫然傳來陣陣喧嘩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最後,以曦氏宗老為首的一行人出現在了靈堂前。
曦老太爺先是規規矩矩的帶人給薑老太君上了一炷香,又寒暄感慨了幾句,這才將視線放到了曦姮身上。
“你應該便是長寧小子吧?從輩分上來說,你可得喊老夫一聲大爺爺。”
他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嘴角噙笑,就這麼好整以暇的看著曦姮,顯然是在等她喊一聲大爺爺。
哦?
曦姮抬眸,看著曦老太爺眼底的那抹傲慢貪婪,眼神冰冷,幾乎在瞬間就想到了這人在打什麼主意。
時下重孝道。
一旦自己這聲“大爺爺”說出口,對方就始終占著長輩的理……
還大爺爺?
她可不是原角色,就問問你配嗎?
配個錘子啊?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曦老太爺,迎著眾人探究的目光間——
“我王府府兵何在!”
什麼?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列身著素甲的兵衛齊刷刷現身。
眼看著這場麵好像是有些不對,曦老太爺撫須的手一頓,正準備說些什麼時——
白嫩的小手,緩緩伸出了指尖對準他們,稚嫩的聲音吐字清晰而冰冷。
“給本王拿下!”
這——
府兵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