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掛斷半分鐘有餘,可宋喜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她很想冷靜下來,可心底卻不受控製的火冒三丈。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看不見她還不至於聾,喬治笙那邊怎麼回事兒,她用腳後跟都想得出來,什麼不近女色,隻是她沒趕上罷了,什麼喪親之痛,心情不好,這都是她一廂情願想象出來的,喬治笙根本沒她想的那麼需要人關懷,而且她有什麼資格可憐他?
把他們兩個擺在一起,饒是誰看,都是她更可憐一些吧?
這年頭最怕的就是自己可憐還偏要同情心泛濫,也不知她哪兒來的一腔熱情。
宋喜坐在床上,有那麼五分鐘的時間,氣到渾身發燥,像是更年期提前,後知後覺,她一隻手一直緊張的攥著被角,等到手心攤開,全都汗濕了。
要慶幸人的精力有限,無論是喜怒哀樂,還是貪嗔癡怨,皆是一股勁兒的衝動,待到這股憤怒逐漸平複,宋喜捫心自問,她到底有什麼好氣的?
她是氣喬治笙拐彎抹角,沒說清到底動沒動女記者?
還是氣他電話裡麵突然傳來女人叫床的聲音?
如果是後者,她顯然沒資格,明知道是假結婚,彆說他在外有女人,就算他把女人帶家裡來,該識相躲開的人也是她。
人慣會自我安慰,宋喜想,她是氣喬治笙沒說清女記者的事兒,對,一定是這樣,他跟什麼人在一起,她管不著。
勸通了自己,宋喜收起電腦和雜七雜八的東西,躺下閉眼睡覺,隔著一層薄薄的眼皮,她眼球不受控製的來回轉動,耳邊儘是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音,那聲音一如魔障,宋喜整夜輾轉反側,揮之不去。
直到淩晨,宋喜才勉強睡了一小會兒,結果就是這一小會兒也沒著消停,八百年不做夢的人,破天荒的做了個夢,夢裡麵她跟喬治笙仍是夫妻關係,可他卻正大光明的把白月光領回家,當著她的麵秀恩愛。
夢裡麵宋喜氣到肝兒疼,那股疼痛直到手機鬨鐘把她吵醒,仍舊清晰的持續著。
宋喜心情更加不好,起床收拾出門,看到院子裡麵停的白色吉普,她也賭氣懶得上,愣是自己叫了輛車去上班。
她不是個喜怒易形於色的人,但身邊待久的人都知道,宋喜不高興的時候,不會拉著臉,但會高冷,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多一句話,多一個字都不講。
她現在帶著幾名博士生,早上例行查房,然後進手術室,手術過程中,其中一名博士生開了句小玩笑,說患者染得灰色頭發像他奶奶,逗樂了手術室中其他人,這在平常也就是一笑而過,沒多大的事兒,可今天趕上宋喜心情不好,她戴著口罩,看不清楚臉上表情,隻聽得很平的一句:“如果真是你奶奶躺在這兒,你還笑得出來嗎?”
她聲音沒有明顯的怒意,可一瞬間,手術室中的笑聲像是生生被人給掐斷,當真是戛然而止。
笑的人不敢再笑,挑起話題的博士生嚇得心底一沉,臉色都變了,愣是頓了幾秒才垂下視線說道:“對不起。”
手術是大手術,但於宋喜而言並無難度,八年來她做了沒有一千台也有八百台,三個小時後,手術順利結束,她轉身出去洗手,剩下幾名學生跟護士善後。
幾人確定她已走遠,這才小聲議論。
“宋醫生今天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