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堯山下,娘娘廟裡。
夜風夾雜著雪,穿進破廟的窗子,讓破廟更多了幾分寒意。
躺在乾草上,沈安寧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她腹部和腿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已經滲出了一片血。
痛感一陣陣的席卷而來,一點點侵蝕她的意識。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
可腦海裡,蕭景煜的咆哮,謝瑩柔的笑聲,禁軍的凶狠以及小丫鬟的羞辱,一幕幕的那麼清晰。
沈安寧確定,自己回來了。
回到了十五歲。
回到了北堯山下,她和蕭景煜相遇的破廟。
現在她身上的傷,是因為從邊境回京,遭遇了劫匪,她苦戰留下的。臨死前,蕭景煜說這是他安排的,從這一刻開始,她就已經輸了。
想著那些話,沈安寧慘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癡癡的笑。
輸?
她沈家上下上百口的性命,她自己臨死前遭遇的一切,她尚未出世的孩子……
這麼多血債,一個“輸”字抹不平。
沈安寧將匕首攥緊。
蕭景煜自私、虛偽,他一邊借著鎮國將軍府的權利人脈,在皇子奪權中殺出一條血路,走上高位,一邊抗拒人說他倚仗鎮國將軍府幫襯,是借勢而為。一邊靠著她領兵平亂,建功奪權,一邊又厭棄她威名在外,百姓稱讚。
可惜,她自認聰慧過人,能謀會算,卻被蕭景煜算計了一生,在謊言裡消磨至死。
但現在不會了。
老天垂憐,讓她重來一次,她不會再犯傻了。
劫匪是蕭景煜安排的,那他應該還會來吧?
北堯山下,上一世她和蕭景煜就是從這開始的,而今夜,隻要蕭景煜來,她就算拚死,也要把蕭景煜留在北堯山。
這場紛飛的大雪,和上一世她死時何其相似,這是老天給的。
沈家上下一條條的人命債,她自己討。
蕭景煜欠她的……
得還!
外麵雪更大了,四處透風的破廟,也更冷了許多。
沈安寧能感覺到,自己身上也愈發的燙了。
意識在漸漸模糊,沈安寧緊緊的咬著唇,讓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她用這種方式刺激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能睡,不能暈。
“王爺,雪太大了,在破廟避一避吧?”
“嗯。”
“王爺先進去,屬下去拴馬。”
許久,外麵才傳來響動。
談話聲在呼嘯的風裡,顯的很輕很輕,可沈安寧聽到了。
她渾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沒有挪動地方,沈安寧隻是將匕首握緊,她蓄力,等待著蕭景煜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他拿下。還有蕭景煜安排在外麵的屬下,也得一擊斃命,不留後患。
沈安寧準備著。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很快就有人進了破廟。
夜已經很深了,隻是外麵雪大,破廟裡也比平日少了幾分昏暗。大約是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沈安寧,來人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之後他便快速衝了過來。
沈安寧屏住呼吸,在心裡計算著距離。
五步、三步、一步……
來人漸近。
等人到了身前,沈安寧猛地睜開眼睛。
像是蟄伏的野獸,等到了出擊的時刻,沈安寧用了全身的力氣,一躍而起,握著匕首直衝向來人。
手起刀落,攻勢淩厲。
可是,匕首還未到男人身前,他就已經反手鉗製住了沈安寧的手腕。
蕭景煜功夫一般,沈安寧就算受了重傷,也自信不會輸。
被鉗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