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從陰謀論的角度講,孫承宗這個時候再三辭職,除了被閹黨組織的言官、扒乾淨老底、羞於見人外,還有甩鍋的意圖----襲擊耀州的行為已打破了遼東戰場上的相持局面,明軍所面臨的將是后金瘋狂的報復,而新敗過後的明軍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形勢堪憂,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擔任遼東督師的職務,就相當於坐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所以說,天啟帝和閹黨的政治經驗還弱了一點,看到孫承宗主動放棄兵權以及一年六七百萬兩銀子的軍餉控制權,便不明就裡的墜入了轂中,輕易的就讓孫承宗金蟬脫殼了。
然而,捅下了婁子的孫承宗走了之後,他留下的爛攤子由誰來收拾呢?
天啟便尋朝堂后,思來想去,最終選擇的是高第以兵部尚書的身份經略薊遼。
高第,字登之,灤州(唐山灤縣)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為官清正廉潔,頗受人民愛戴,曾任臨潁(今河南省漯河市臨潁縣)縣令,大開官倉賑災救荒,“醫活數萬人”,在巡撫大同期間,更有掏個人腰包助邊將撫賞的光輝行為,軍中口碑極佳,天啟四年(1624)一度致仕,然而不足一年又復出,任兵部左侍郎管工部右侍郎事,也算是文臣中比較知兵的。
作為忠君愛國的臣子,高第自然是不能拒絕國家的任命的,便在危難中接過了重任。
然而,知兵的高第到任后,很快發現了孫承宗刻意隱瞞的窘境----兵馬潰散、人心不齊----很顯然,以現在遼西明軍的情況,根本不可以與后金主力會戰。
高第有些暈了,此時兵科給事中李魯生給他支了一招:趕快收縮兵力,撤離沒有城防設施的右屯、錦義等地,歸併堅城寧遠,堅壁清野,深溝固壘,做好迎戰準備,如此或可以“遏賊不得西突。”
高第此前已經覺察到寧遠以東的錦州、松山、杏山、右屯等城不是“大而朽壞”就是“小而低薄”----孫承宗幾年下來花了近千萬兩銀子的築城費用,結果是築下的城池根本沒用,真是沒什麼可以說的了----而這些地方又全是“前鋒游哨之地”,他本來的預案也是“夏秋無事防護屯種,入冬遇大敵則歸併寧遠以便保守”。
如今一聽李魯生的提醒,頓感形勢緊迫,於是緊急向關外發出嚴諭:“昨日邊釁已開,敵人尋思報仇,將大舉來犯,此何等時也,猶不思護內而防外乎?”
於是高第便嚴令前線各級將領迅速撤離右屯、錦義等沒有城防設施的地區,集結在堅城寧遠“共圖防守之策。”
但高第的命令被那位民科軍事專家給硬頂了回去:“據錦右糧屯通判金啟倧呈照,錦、右、大凌河三城皆前鋒要衝······兵法有進無退,錦、右一帶既安設兵將、藏卸糧料、部署廳官,安有不守而撤之?萬萬無是理······錦、右動搖,寧前震驚,關門失障······必如閣部言之又讓,至於無可讓而止,今只擇能守之人左輔守大凌河,樊應龍等守右屯,更令一將守錦州······三城屹立,死守不移,且守且前,恢復必可······則聽之能者,本道說一聲明白便去也。”
不過有個問題是,關於閹黨幹將李魯生提出的“收散兵歸併寧遠堅守,堅壁清野(堅壁清野就包括收走或銷毀右屯糧料);弔死扶傷,嚴懲柳河敗軍之罪魁,鼓舞士氣;要毛文龍提兵牽制,使老奴首尾不得相顧”三項主張是走的公開討論途經,而這位民科軍事專家卻是以揭帖的方式宣布絕不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