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六月的天氣好像提前跟程漁開了一個玩笑,明明天氣預報說的是晴轉多雲,可古董店鋪外的驕陽,好像在嘲笑着預報的準確性。
程漁覺得天氣預報這個軟件可以從他的手機中刪除。
太陽正烈,屋內光線充足。可程漁卻坐在陰暗的角落裡,看着陽光從玻璃窗外照射進來,灑在正拚命按着計算器的徐艷艷身上,心裡有了一絲殺意。
可惜這殺意並不能逼退比門外烈陽還要火辣的徐艷艷,反而讓對方更加無底線地按着計算器,說著:“房租我給你們打9.9折,但是我送勿忘去和葉村的路費,還有後期處理,以及各種雜費,最後我給你們友情價30萬。”
三十萬,這種漫天要價,也就徐艷艷敢開口。
勿忘的小胳膊小腿因為這天價房租,嚇得全部蜷縮起來。他質疑徐艷艷的費用,問着:“後期處理是什麼意思?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一個款項?”
徐艷艷的俏麗短髮上戴着碩大的鑽石髮飾,黑色眼線將那雙貓兒似的眼睛描繪得更加出神。她一臉市儈,又按下計算器:“就是你們那些朋友?那個……崔家小少爺,還有……”
她心裡盤算着,想把救普通人的帳塞到程漁他們身上。
可程漁不像勿忘,他一向沒什麼耐心,脾氣也是頂天的差。
徐艷艷總覺得他要不是長的好,早就被人打死了。
只見角落裡的程漁,用那張艷紅色的唇說著:“他們不是我的朋友,這筆帳我們不認!”
徐艷艷瞧着那抹紅唇,不敢對上程漁的眼睛。她聽完程漁的話,只覺得整個屋子的溫度都在下降。
坐在徐艷艷對面的勿忘感覺到程漁的殺氣,有些擔憂地說著:“阿漁,莫動殺氣,否則你胸口又要疼。”
程漁冷笑一聲,從角落裡站起。他還是那副表面矜貴優雅,實際上殺意滿滿的模樣,對勿忘說:“無妨,這個奸商越發過分,不解決她,遲早要出大事。這點痛我忍的住。”
徐艷艷聽程漁的語氣,立刻收起計算器,討好地說著:“咱……咱不能過河拆橋啊。沒了我,你們這電費、水費、身份證、住所,還有各種證明可就沒人幫你們解決了。”
她可憐兮兮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說著:“咱們還算是同僚,你們就為了區區三十萬就要我的命……”
她哭得實在太假,就連看不見的勿忘都忍不住說出:“那也不需要你出手,我來就行……”
徐艷艷這會兒真被兩個人嚇傻了,她這次壓榨的是過分了些,但這錢她也沒賺多少,都用來擺平上下級,掩蓋噩夢一類的靈異之事。
她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深深的反思,正色道:“要不,我這次給你們再打一個折,9折怎麼樣?27萬!”
比之前少了三萬,程漁和勿忘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只要少了,還是從奸商徐艷艷手裡扣下這三萬塊。
他們都非常滿意。
只是他們最近沒開張,要收的尾款也至今沒結賬,根本還不上徐艷艷的錢。
程漁想開口,讓徐艷艷在等幾天。
勿忘卻開口道:“可以,我今天在你來前算了一卦,正好能與你將這孽緣斷開。想來這時間也差不多,人應該來了……”
話音剛落,木門傳來敲擊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扯着嗓子喊:“喂,有人嘛?我是來送簪花的。哎,勿忘、程漁,你們在家嗎?”
一門之外,熱得滿頭大汗的於冬汶抱着一盒簪花,喊了幾聲,就對着身後打着太陽傘的崔安瀾道:“這原本是我的傘,你就不知道帶我打打?真是熱死了!”
崔安瀾舉着傘,心裡正在糾結。他接到於冬汶電話,就趕緊出院,本來昨天就該來這裡找程漁。
可等到崔安瀾出發的那一刻,他退縮了。
他腦子裡突然想起那段旖旎的夢,他吻過程漁的唇,解開過程漁的衣扣,甚至還想……
雖然當時的他不能控制自己,完全都是崔榆林的行為,但是崔安瀾卻無法過自己心裡那道坎。
駱升帶來的資料,讓他知道了崔榆林的身份,也讓他更加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是百年前的崔榆林。
這個想法對於崔安瀾來說,實在太過於震撼。
他突然想起於冬汶曾經的玩笑,說自己辜負了戀人,才會受到了詛咒,夜夜入夢,夜夜不能寐。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他有何臉面面對程漁,面對這個自己曾經辜負過的戀人!
崔安瀾的責任心很重,他對每段感情都很認真。
他很想知道崔榆林與程漁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很想知道程家兄妹為何聽到“崔”姓就勃然大怒。
可他也害怕知道自己前世的所作所為,若是真的辜負過程漁,他該如何彌補。
傷痕一旦存在,就難以撫平。
這樣矛盾的心理令崔安瀾糾結了一晚上,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跟着於冬汶出了門,還被於冬汶調侃是不是想程漁想的。
崔安瀾沒接於冬汶的話,跟着於冬汶在南明大學對面的小巷子里東轉西轉,終於找到了一個雜草叢生,門口鈴鐺碎了一角的古董鋪。
兩個人看了地址幾眼,確定沒找錯位子,便讓於冬汶敲門。
門敲了三下沒反應,於冬汶又扯着嗓子喊,可惜都沒有人回應。
於冬汶累了,坐在門口台階上,對崔安瀾道:“這要是再找不到,我就沒辦法了,你可不能在讓我幫你找人!”
崔安瀾將傘遞給於冬汶,也擡手敲了敲門。他也準備喊幾聲,可“程漁”這兩個字,突然很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