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月光暗淡,璀璨的星空耀眼地普照着大地,令亡者從棺槨中醒來。
黃色的土地上,鐵騎的腳步停在青年的面前。
一如當年,他站在軍營上,看着年輕熱情的士兵們高呼:“少爺!程漁少爺!”
那會兒程漁有點自卑,因為體弱多病、個子矮,不願意去軍營,寧願躲在屋子裡,也不願意讓人看到如此羸弱的他。
表哥來南明找他玩,非要去軍營看看。他擺弄着魯班鎖,嬰兒肥的小臉上堆着不樂意:“不去!”
表哥也不顧及地上臟,一屁股坐在程漁旁邊,戳着程漁臉道:“漁哥兒,你瞧你這個白白嫩嫩的模樣,比表妹還白,跟個女娃子似的。我跟你說,你這都是一天到晚待屋子裡導致的。”
程漁飛了一記眼刀,心裡罵了表哥十幾句,最後忍不住問:“去軍營就能變黑嗎?”
表哥忽悠着程漁,點點頭,一把將程漁抱起:“當然了,表哥還能騙你。”
他們兩個人去了軍營,正遇到程老將軍在練兵。
老將軍一會兒就把他們兩個人抓住,給表哥頭上敲了好幾個包,說著:“你小子又帶漁哥兒幹壞事!”
表哥被打痞了,也不怕,叉着腰道:“我這是帶漁哥兒出來晒晒太陽,也順便看看軍營的風光。”
程老爺子抱着程漁,笑了聲:“也對,讓我們漁哥兒看看程家的士兵。”
程漁有些神情懨懨,他因為外表很是自卑,趴士兵會對他這個程家未來的家主失望。
他搖着頭,想說不要。
可軍營校場上,響徹雲霄的“程家軍在此恭迎程漁公子”,令他忘記了自卑。
他回過頭看向黑壓壓的一片,瞧見他們身上穿着程家軍的鎧甲,心裡揚起的是自豪。
他記得那日大父說的:“漁哥兒,這些是我程家的兵,將來也會是你的兵,你要好好待他們,他們以後會好好地侍奉你……”
是啊!
這些兵,死了也聽從他的吩咐,守在這片土地上,為他衝鋒陷陣。
程漁擡起頭看向程老將軍英靈化身的鬼兵,嘴裡有千言萬語,最終都化為一聲:“大父。”
程老將軍化身的鬼兵伸出手摸了程漁的頭,溫柔地表達着他對程漁的思念。
可惜,這麼溫馨的場面,被崔榆林的鼓掌聲破壞掉。
程漁的眉頭一皺,所有士兵都舉起武器對準崔榆林。
勿忘立刻幻化成童子身,站在程漁身邊。
梅喜兒和賀蘭立刻警惕,拿出武器。唯有崔榆林面不改色,繼續鼓掌道:“不愧是程家鐵騎,果然驍勇善戰。”
程漁可不屑崔榆林的稱讚,摸着綿綿的腦袋道:“解蠱,我可以放過你的手下。”
崔榆林指着自己:“那我呢?”
程漁道:“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屍。”
崔榆林聽了話,抱着自己肚子大笑:“全屍?哈,漁哥兒,你不會以為我輸了吧!”
程漁真的不喜歡跟崔榆林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打交道。
他只要動動手,鬼兵們就會殺了崔榆林。
崔榆林是一個聰明人,他搖搖頭道:“漁哥兒,你想救魚娘嗎?”
程漁握住白虎令:“崔榆林,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
他不介意讓崔榆林吃點苦頭再離開這個人間。
可崔榆林卻道:“不,漁哥兒,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還沒有輸……”
他敲了響指,梅喜兒與賀蘭一起結印,令空中出現一個畫面。
畫面之上正是南明古董鋪,而古董鋪的周圍包圍着一圈狐妖。
崔榆林露出淺笑:“狐妖的性子急,很快就會衝進去吧!”
程漁的手一緊,畫面之上魚娘正握着斷槍,她吃力地守護着大陣。
崔榆林道:“侏儒死了,不代表沒有人會啟動陣法。”
他伸出左手,手中顯現出一根法杖。
這根法杖與侏儒手中的一模一樣。
崔榆林搖動法杖,十幾個紙人突然出現在崔榆林的身邊。
這些紙人身上充滿了陰力,力量比之前侏儒手中的紙人強太多。
崔榆林道:“我身上的陰力全部都是魚娘恭供給,你若執意要用鬼兵來抓我,我沒辦法只能再召喚一些紙人。
紙人越多,陰力消耗就會越多。最後,死得只會是……”
魚娘。
畫面之上的魚娘的眉頭緊鎖,身上的陰力正在不斷地被剝奪。
程漁的手一抖,他沒想到崔榆林會這麼卑鄙。
崔榆林卻猜對了程漁的想法:“我也不想用這招。畢竟我也沒料到漁哥兒會布下這樣的陷阱。
我這也是沒辦法。所以啊,漁哥兒,不如這樣如何?”
他向前一步:“侏儒說過,風陣的陣眼就在這些鬼兵的身上,只要你毀了所有的鬼兵,我就解開魚娘身上的蠱,如何?”
他說著又搖動法杖召喚出了兩個紙人。
程漁能感覺到魚娘身上的陰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傳遞到這些紙人身上。
他咬緊牙關,見到崔榆林再次搖鈴聲,道:“夠了,崔榆林我可以……放過你……”
崔榆林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他歪着頭又召喚出一批紙人。
“你解風陣,我解蠱。”
程漁最怕的就是這個,他早先不想驅動鬼兵,就是不想讓崔榆林發現鬼兵的存在。
可這些鬼兵卻順着本能,為護他而來。
程漁其實看到他們的那一刻就知道,崔榆林一定會逼他。
而他為了魚娘,只能……
天上突然下起小雨,淅瀝瀝的雨意覆蓋了程漁的全身,打濕了他的衣角。
濕答答的厭惡感令程漁感覺胸悶,他擡起頭,所有鐵騎站立,拔劍架在脖上……
崔榆林的身上也沾滿了雨水,他的身體在興奮,骨子裡的征服感還有道不明歡喜在發酵。
梅喜兒問:“大人,程漁他……”
崔榆林露出得意笑容:“放心,他一定會……”
雨意變大,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崔榆林未出口的話,程漁最終還是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