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理,梁薇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偶爾去酒吧,隻是想純粹地喝一杯酒,遇見搭訕的人,便用她所精通的韓語跟那人說話,那人見語言不通,交流起來費勁,也就作罷了。報應啊!她想到這一點,走出大門時,臉色十分沉,還站在門口長長地歎著氣,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討了那李公子厭,怎麼一個大男人,會這樣對待一個來搭訕的妙齡女子?
“英姿妹?”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下麵試探著喚,小心地向她臉上看去。
梁薇想到子靖,猛地抬起頭,看到的台階之下,正站著十六七歲時的子靖。他穿著青灰色長衫,袖子卷起,提一柄長劍,露出有力的手臂,長發束在腦後,清爽瀟灑。
現實中的她與堂弟梁子靖是同年生的,她僅比他大四天,從來都是在一個班上學,感情之好可想而知。小說中子靖的樣貌,與現實沒有什麼差彆,都是挺拔的身姿,英姿勃勃。微黑的皮膚,泛著健康的光澤,目似點漆,有一種坦白的明亮。鼻梁挺直,嘴唇的輪廓竟是清晰的心型,所幸薄一些,又因為本身氣質陽剛,沒有那麼女氣,隻在他做嚴肅的表情時,使人感覺出一點可愛。
梁薇看到他,心中一興奮,多少個李公子也都給忘了,跑下台階撲到他身上,抱著道:“子靖,我好想你啊!”
梁薇未穿越進來之前,竹子靖隻知道必須整天防備著這個傻妹子走丟,心中固然疼愛得緊,可也不會用這種熱烈的方式表達感情。他一麵驚訝,一麵又怕摔了她,便抱住她的腰,讓她好好地站在地上,伸出一隻手理一理她披散的頭發,好好地觀察一下她的麵色,關切地問:“英姿妹,你還好嗎?”
梁薇半氣半笑地推開他道:“子靖,你為什麼要叫我‘英姿妹’啊?”
之前的竹薇是個傻子,從來完整話也不說不出的,所以竹子靖一聽到她說這話,十分驚訝。他將她端詳了半天,溫聲道:“英姿妹,你難道忘了嗎?我是你哥竹子靖啊,你叫竹英姿,咱們還有個姐姐竹端綺。”
梁薇不明白己為什麼要在小說中,搶了英姿的名字,無奈地笑著,白了子靖一眼道:“英姿,那是那條狗的名字,我從此不叫英姿了,叫竹薇好不好?”
子靖摸不著頭腦,“英姿妹,你這病是好了些呢,還是更嚴重呢?”說她好了些,可說的話,子靖卻不明白;要說更嚴重,可現在看起來又比之前正常太多!
梁薇見歸鶴莊看門的人都盯著他們,便拐住子靖的一隻手臂邊走邊說:“子靖,我曉得你為什麼樣說。我之前是個傻子對不對?”
子靖不忍心這樣形容她,便道:“是……是有些不正常的……不過那位道長說,你是因為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三魄到了彆處,沒有歸身,所以才那樣的。”
“呀,哪個道長說的?這樣精細,竟還知道是‘一魂三魄’?”
“是啊,”子靖隻當她還未好,跟她耐心地解釋,“那道長說,人有魂、有魄,魂為陽,魄為陰。魂呢,有天、地、命三魂;魄呢,就是天衝、靈慧、氣、力、中樞、精、英七魄。你是天魂還有靈慧、精、英三魄不在身。”
梁薇憋著笑聽完,卻從其中得到靈感,開始胡縐:“那道長說得對呢!我正是這一魂三魄不在身上,去了彆處,另有一番經曆。你猜,我是去哪裡?”她打個響指,語氣神秘而莊重。
子靖被引得瞪著眼睛追問:“哪裡?你去了哪裡?”
梁薇伸手向上一指道:“天上!”她是墜落到小說世界的,所以認定現實世界是在上麵。
“天上?”
梁薇笑吟吟地道:“你可知那裡有我們這些人的另一世。在那裡,我們姓梁,你是我堂弟,端綺是我的堂姐。咱們爺爺是個書法家,還會釀酒。我養了一條狗,叫做英姿,長得很威武,可惜,狗的壽命沒有那長,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在這裡我是傻子,可是在那一世,我可是很聰明的!我因為昨天從樹上掉下來,這一摔,就把一魂三魄摔回來了,所以呢,我就不是傻子了!你若不信,你就考一考我啊!”
梁薇自信滿滿,心想我縱使數學不好,你出個乘法口訣內的算數題,我也是能一口算出來的。若是考我詩詞,那我可就當仁不讓了……可是子靖竟皺眉問:“今年是哪一年?”
梁薇自來到這裡,隻知道是古代,哪一朝並沒有弄清,哪裡知道是哪一年!她無奈地白了子靖一眼,歎道:“我在這裡之前傻子,我哪裡知道啊!我可以背《離騷》給你聽啊……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子靖被她流利的背誦驚住了,便攔住道:“不用背了,我信你,我信你……”
梁薇卻來了勁,揮一下手說:“後麵幾句才是佳句,都背到這裡不讓我念出來,心癢得慌!”說著繼續念,“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此度?”終於滿意了,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