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在一旁看急了眼,見她們打她們的,完全不顧駕船老人的感受。那駕船老翁自童千姿揮著鞭子落到自家船上,就怕得縮著頭,待兩人在小船上動起手來,也不敢攔著,隻好蹲在船頭邊緣,一直念佛。梁薇便隔船喊道:“不要打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老人家為躲你們,要掉進水裡了!”
兩個姑娘家仿佛沒有聽見,梁薇看那船晃啊晃,居然也不妨礙她們姿態曼妙,比在公交車上吃湯粉且不灑出的人都值得敬佩。她急得讓船家快靠近些,那船家躲還來不及,被她連聲催,隻好一寸寸挨。梁薇急且無奈地笑了,望著端綺問:“這個時代,姑娘家見麵都要打一架麼?郭湘婷見我時,也是這樣!”
端綺忍不住笑,問:“你願意幫哪個?你的結拜姐妹?”
“我不護短的,把她們都拉水裡,冷靜一下!”
“你確定?”端綺遲疑地將手伸出,要發銀針繡線。
子靖道:“這天……很冷啊……你不怕……”
“我怕什麼,她們要是不識水性,你去救啊!”她話未完,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小船一晃,腳下不穩,趕緊蹲下身去。
童千姿所在的船連番左右晃,早已灌了不少水,船板濕滑。她在這陣風中更是連晃帶滑,仍是不依不饒,直撲到青衣女子身上去。青衣女子短劍刺出,童千姿勉強一閃身避開鋒芒,跟著伸手使一招“枯藤纏樹”。不過身體已徹底失去平衡,沒有纏上青衣女子的手臂,隻拉到她的衣袖,拉著她落進水裡。梁薇還滿口說著“小心、小心”“不要打了”,隨著她們兩人落水的“嘩啦”聲,改成一陣毫無同情心地狂笑。
童千姿與那青衣女子都不識水性,青衣女子在水中撲通,連喝幾口水,嗆得“救命”也喊不出來。梁薇於是拍拍子靖,再向水裡一指。
子靖眉頭一皺,老大不情願,還是跳了下去。郭岸行見此情景,自然義不容辭,隨之一跳。狂風又起,遊湖的人紛紛回岸,郭、竹兩人也拖著兩人往岸邊遊去。桑彪在岸邊乾站著來回徘徊,總算是將人盼了上來。
郭、竹兩人將童千姿與青衣女子放到岸上,在她們背上拍幾下,兩人將水吐了出來,才都完全清醒過來。青衣女子睜開眼睛一看,自己靠在子靖懷裡,羞得幾乎又要昏過去。童千姿不像她那麼怕羞,略微清醒了一點,就指著她道:“說,快說!他在哪裡?”
梁薇乘的船才剛靠岸,遠遠看到以為她們又要動手,急得連忙跳到長橋上,一路跑一路喊:“彆打,彆打!小姑娘們,有話好好說,都淑女一點,好不好?”跑下長橋到岸上,矮了一級,腳伸下去踩到了自己的綠裙子,口中尤自喊著,身體直撲到了地上。
子靖先是“啊”而後看她站起來數身上的泥塊,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說了不要穿這個顏色的衣服,果然就臟了吧!”
梁薇經這一摔,阻攔她們打架的熱情也不見了。端綺急走幾步過來看她有沒有事,她牽著自己的衣角指著上麵的泥土,又指一指青衣女子道:“我們的衣服一個顏色,她的濕個透,我的弄臟了,這顏色不吉利啊。”
端綺微笑道:“那我回頭在上麵繡上‘吉利’二字。”
梁薇抿嘴一笑,走過去問:“童千姿,你為什麼追著她打?”
童千姿手按在郭岸行手臂上一撐站起,居高臨下指著青衣女子道:“她救走了梅祖芳!”
一語驚得眾人一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齊聲再問:“什麼?”
青衣女子本就開容楚楚,這一會兒混身水濕,冷風吹得瑟瑟發抖,被眾人緊盯著更見可憐。她抬起頭來,一雙杏眼都是辯白的淚水,可是言語無力,隻是那句:“與我無關的……真的,真的與我無關!”
“除了你,還有誰!”童千姿道。
郭湘婷在旁向她丟白眼,冷言道:“你真蠻橫不講理,憑什麼認定就是她,我看就不是!”其實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郭湘婷根本就不清楚,她也不想弄清楚,隻憑童千姿與梁薇一見如故,她就可以判定童千姿說什麼都是不可信的。
青衣女子見有人相信自己,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郭湘婷趁勢扶起她道:“來,這位姐姐快站起來,跟大家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理一理她水濕的長發,“姐姐生得真好看,皮膚白得像雪一樣,不像有些人黑漆漆的,就跟塊黑碳!”
“你說誰?”
梁薇連忙攔住童千姿,笑道:“她審美有問題,不用計較——”
“還是快說一說梅祖芳的事吧!”周念秋打斷道。
童千姿哪裡等青衣女子說,連忙道:“那天‘五煞’中的那兩個被抓了……”
子靖糾正道:“是三個吧!”
“哦,不是兩個是三個——誰管是幾個,我隻關心姓梅的在哪裡!君子堂的人抓了他,我謝謝他們,要跟隨著一路上京,親眼看到他被處斬……”童千姿語調像刀斬水蘿卜一想乾淨、利索、脆,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