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湘婷不由得氣悶,甩開桑彪的手道:“他內力都使不出來了,你也打不過……看我!”提起一口氣說到“我”,胸口猛然一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桑彪身體酸麻,一個撐不住,便靠著大門坐了下去,歎了一聲向竹未離道:“這位郭姑娘受了傷,她大哥臨走時,囑咐我照顧她。她什麼也不知道,就是嘴上不饒人,你殺了我,放了她吧……”
郭湘婷回頭向他一望,又氣又笑地道:“他哪裡敢殺我……我……我……”自己到底能如何,功夫高強打得過竹未離?還是竹未離因她身世顯赫,不敢殺她?人家連高麗王的孫子都敢偷來去煉藥,何況你郭湘婷!
“瞧瞧你們,年紀都這樣輕,中毒的中毒,受傷的受傷。要我殺你們,也是不忍心。郭姑娘,你果然將冰蟲髓藏了起來?若藏了起來,告訴我便罷!”
郭湘婷從他臉上也看不出怒容,心懷僥幸道:“我哥哥將我送來這裡,帶著冰蟲髓走了,你若要,找他去吧!”
“你哪個哥哥?”
“我大哥,郭川澤!”
竹未離微笑道:“那你快叫他帶了冰蟲髓來,否則就可惜了你這如花容顏了……”說完長長一歎。
郭湘婷隻覺腦後一緊,並不敢肯定他的意思,偷眼望著他,試著道:“我也不知道我哥哥在哪裡,怎麼能叫他來呢!再說,我也受了傷,你應該自己去……”
竹未離冷笑幾聲,忽然出手卡住她的脖子道:“隻是受了傷?那不要緊,我讓你性命攸關,你自然就知道如何將你哥哥喚來!”
郭湘婷透不氣來,胸口更痛。幾乎就要窒息時,竹未離鬆手將她一推,她跌進桑彪懷裡,掙紮幾下,總算又恢複神誌。抬頭再去看竹未離,隻覺得眼前是一個陰冷墨綠色影子,眼睛窄窄一痕,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她終於知道怕了!就像那次在山上被蛇咬傷,發現那是一條毒蛇之後,心裡冷浸浸地不願意承認自己會死,卻已忍不住絕望起來……
竹未離俯下身,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柔柔地道:“快去叫你哥哥,或你母親來,拿解藥與冰蟲髓來換你!”
郭湘婷瞪著一雙欲哭無淚的大眼睛,隻得怯怯地道:“我哥哥,我娘親都沒有冰蟲髓,我剛才騙你的……”
竹未離微微一頓,卻接著道:“我已經信以為真了。誰讓你自作聰明,想要支開我,卻弄巧成拙。叫他們拿這兩樣東西來換你,否則你們兩個的小命就都沒了!”
郭湘婷更加欲哭無淚,直瞪了他半天,然後說:“我要紙筆,寫個紙條……”
竹未離轉頭一望,見床頭的書桌上有筆墨紙硯,指了指道:“去寫吧!”那語氣,好像答應了兒女去某處自在玩耍。
郭湘婷望了桑彪一眼,隻見他一臉呆滯,正試圖站起來,卻是全無力氣。郭湘婷小小的身體顫抖著,強撐著過去寫。拿起筆來蘸墨,寫下一個“娘”字,忍不住哭了出來。竹未離像是沒有聽到,走過去盯著他師傅的臉。那個死去的老人,安穩地坐著,仍是以往那副樣子,像是隨時都可以一伸懶腰,睜開眼睛一般……郭湘婷從來到這個小屋,看到這個像活人一樣的死人,隻有那一刻,不再盼著他入土為安,而是趕緊活過來,給他這鬼弟子幾個耳光!教訓了他,也才好挽回自己的麵子……
郭湘婷寫的幾個字,都被淚水打濕,隻好換一張紙來寫。偷眼又去看竹未離,什麼也沒有看到,又趕緊轉過頭去。桑彪看她那樣子實在可憐,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被壓迫久了,酸而麻,困而痛。他強撐著隻走了幾步,便又摔倒在地。
他轟然倒地的聲音嚇了郭湘婷一跳,低頭一看,隻見桑彪正倒在自己腳邊。淚水從她臉上滑落,可憐巴巴地,桑彪仰頭向她輕聲道:“不怕……隻管將你兄長、母親都招來……”
郭湘婷哭道:“我不知道我娘親在哪?……她要是不來呢?”
“那也沒關係,你哥哥說過三天後來接你,等熬過這三天,也就好了……”
郭湘婷拿袖子抹掉臉上的淚水,寫了紙條,走到門口吹了一段調子。吹了一遍也不見動靜,隻以為事到如今,連那隻白尾雀也不管自己了!直哼了三四遍,終於白尾雀飛來了。她從自己衣服上係下一條布,將紙條係在雀腿之上,又將雀兒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