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柏年一隻手卡著端綺的脖子,一鬆之後又“啪啪”兩下點了她的穴道。他自始至終隻出一隻手,仿佛似端綺這般人的功夫,犯不上他用兩隻手。他動作一下下是那樣清晰,旁人卻絕不可能插手進去阻攔。
鬆柏年點了端綺的穴道,兩隻手便背在身後,好讓五弟問她話。他卻不想端綺腿腳不便,身體又動不了,不能自己保持平衡,便緩緩倒了下去。梅祖芳連忙大跨一步過來,扶住了她,笑嘻嘻地道:“竹姑娘還是穩穩站著好看些……”她每每一動,便有個聲音提醒他,這個看似完美無缺的姑娘是個大跛子!
郭湘婷雖然一向自欺欺人地不肯承認端綺生得美,然而這時見梅祖芳那枯瘦的臉上帶著嬉笑,大眼珠子似乎要掉到端綺那端麗的臉上,也氣得直泛惡心。衝了過去,搶過端綺,指著梅祖芳道:“你給我滾遠點!要不然,我死都不讓我娘給你解藥!”
梅祖芳張開雙手,任她將人搶過去,微笑道:“正好,郭姑娘你應該多沾一些竹姑娘身上的柔婉端莊氣。”郭湘婷氣得直瞪眼。
菊猶存道:“少囉嗦,那小鬼,你到底藏哪兒了?你不要再說不知道,我追上了你那個弟弟,他懷中抱的隻是那小鬼的衣服。你若不說,我也照樣一劍刺死了你!”
“你說什麼?”端綺、郭湘婷、桑彪齊聲問。
“彆說聽不懂!”
端綺壓住心裡不好的預感,連忙說:“我與子靖在這林子裡迷了路,他餓了,我去采野果。我回來之後,卻不見他人。我想他也迷了路,這附近隻有這裡有燈光,想他會找來,所以才來的……”當然,她省略了許多她順著繡線沒有找到子靖之後的種種不好猜想。
鬆柏年那雙漆黑的眼睛一點光也不泛,居然能準備地看出人心,淡淡地道:“看她這樣子,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是那小鬼自己藏了起來。”
郭湘婷連忙問:“不要小鬼、小鬼的,你們把竹子靖怎麼了?”
“竹子靖?那個滿身香氣的小子,叫做竹子靖?”
“是!”端綺的聲音顫抖起來,“你把他怎麼了?”
菊猶存冷笑道:“那個小子不知死活,我好容易從王府抓來的皇長孫,他居然想搶!這林子鬼得很,他把皇長孫的衣服裡裝些破樹葉什麼的,抱著到處跑,要不是有蝴蝶總跟著他,我還不一定追上……”
“那是……沒有追上吧……”郭湘婷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後來居然跑了出去,到了一條河邊給我追上了!拿起一把劍指著我……”菊猶存氣得直發笑,像在說螞蟻握著拳頭威脅他一樣。
竹未離、梅祖芳與他一起笑螞蟻撼大樹的可笑不自量,蘭芷因則冷冷一笑。郭湘婷把聲音提高到最大,狠狠地吼:“然後呢!”
菊猶存被她的尖聲嚇一跳,轉頭狠瞪她一眼道:“然後我就奪過劍,一劍刺穿他胸膛,接著一腳踢到河裡了!”他本來沒有踢那一腳,這會兒專門賭氣,便篡改一下自己的曆史。
端綺、桑彪都愣住了,互相望著,不出聲地一遍一遍相互問:“他說什麼,說什麼,什麼?”忽然之間,他們什麼都不能理解了,對萬物也毫無感應。
郭湘婷震驚之下,也忘了計較她聽到,菊猶存一開始就在後悔自己怕弄臟鞋,沒有踢那一腳了。她隻覺頭腦發懵,懵過之後,胸口猛烈地痛著,痛得她不管不顧,撲到菊猶存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鬆柏年為她的瘋癲倒退一步,竹未離與梅祖芳驚得想笑,蘭芷因“撲哧”一聲歡快地笑了出來。
菊猶存耳朵上吃痛,伸手抓著郭湘婷後腦上的頭發向外一拉,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到她臉上,同時將她摔了出去。郭湘婷痛哭著快速後退幾步,最終跌坐到地上,一邊臉被打得腫了起來,胸口上的舊傷,痛得她喘不過氣來,雙手捂著,眼淚大顆顆地滾落。
菊猶存摸一摸耳朵,見居然流了血,氣得走過去又將她提起。竹未離連忙道:“老五,千萬留她性命,還要換解藥……”
郭湘婷滿是淚水的眼睛紅紅的,反而道:“你殺了我啊!反正我絕對不會讓我娘給你們解藥,不僅不給,還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剁碎了,丟進河裡喂魚!”
菊猶存反而不動手了,冷笑數聲,看她哭得一抽一抽地,便說:“你這個小人兒,還想把我剁碎?我先一巴掌一巴掌,一點點打死你……”
他再一揚手,半空中忽然一聲爆喝:“住手!”一把長劍直往他揚起的手心刺來。菊猶存提起郭湘婷向劍尖丟去,那長劍連忙一偏,一隻手臂伸出一接一攬,將郭湘婷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