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鬆柏年人在何處,遠遠地去聽一聽,也好探聽到什麼。正是孤身一人才好,鬨大了動靜,反而打草驚蛇。”
梁芸想了想,素來知道她的本事,然而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千萬要小心!”
“知道了。”周雪桐說完,便向前邁了幾步,拔地而起,躍上了圍牆,再一躍便消失不見。梁芸歎了一聲,自去喚來侍女,好生照顧童、程二人。
周雪桐一夜之間,幾乎將整個正陽縣城翻個遍,五煞便似地遁了一般,一點聲息也無。太陽已是高照,晴空萬裡,她的心情卻愈加陰霾一片,縱然是她這般人物,亦是心內發慌,生怕就此一著,失了五煞的行蹤,之後就是滿盤皆輸了!
勞碌一夜,她已覺得累了,卻仍然不死心,想要再找找看。徘徊在街道上,留心聽自己能聽到的所有訊息,但有一絲覺得熟悉的聲音,便撿出來細細留神。忽而,極近的地方,傳來一個萬分熟悉的聲音,還直呼她的名字:“周雪桐?”她轉頭一看,正是梁薇。
梁薇盯著她,滿麵冷笑,想還真是冤家路窄。隻見她明豔的臉上一層薄汗,隱著焦急與怒氣,真好似一枝開在清晨陽光下,沾著露水,花刺畢現的玫瑰花。雖然明豔可愛,卻渾身散發著“我可不好招惹”的訊息。
梁薇想到昨夜被她奚落,連忙在心裡尋思言語,要狠狠地譏諷她幾句。然而她話還未出口,周雪桐便道:“你怎麼披頭散發的?”
梁薇沒想到她會這說這句,摸摸自己垂在胸口的長發,心頭怔怔地。她一早醒來,蘇賦雲已然離開,她又不會綰發髻,失落之下便就散著,被周雪桐這話問得自亂陣腳,不知該如何罵她了。半晌,理一理頭發,冷冷一笑說:“顯擺我頭發漂亮啊!”
“那也要綰起來。”
“為什麼非要綰起來,童千姿就從來不綰的。”
周雪桐道:“童千姿自小沒有生活在漢地,可以不必綰,但你是漢人女子,這般披頭散發,不合禮法的。”
梁薇大為驚奇,口內“嘖嘖”有聲,說:“周雪桐,真是天大奇聞,你居然還知道合乎禮法!似你這般,綰著漂亮整齊的發髻,策劃一個大陰謀,逼自己的爺爺教自己功夫,那就合乎禮法了?”
周雪桐笑一笑道:“說不過你,你自己的頭發,愛怎麼樣,怎麼樣。”
“綰個頭發有什麼要緊?我不就明白,為什麼非要綰起來。”
周雪桐歪頭一想,認真地道:“大約是女子頭發披散的樣子太過嬌媚,不能隨便給人看,唯有自己夫君能看。”
梁薇嬉笑道:“那你看到我的嬌媚樣子了,我就非君不嫁了?”
周雪桐聽到“非君不嫁”四字,心頭一愣,狠盯她一眼。想了想,她又怎麼可能知道這其中典故,自覺無趣,便笑一笑。梁薇見她不還嘴了,打了空拳一般,沒著沒落地,撇一撇嘴又厲聲質問:“童千姿她們兩個呢?”
“中毒了,我給她們找了個地方,正休養呢。”
梁薇連忙道:“我就知道跟著你不會有好事,你害得她們吧!”
“不是我。昨夜我們本擒住了梅祖芳,卻不想突然跳出個人將他救走,還用迷煙薰倒程安瑩與童千姿。我也差一點著了道,趕緊出來找,直找了一夜,也不見蹤影。”
梁薇故作吃驚狀,口內說:“還有人能從你手上將人救走?這真真是反了天了!”那語氣、動作都十分浮誇。周雪桐看了,不由得苦笑。梁薇見她如此頹敗神氣,便又故意道:“你不是耳朵很好使嗎?三裡之內那人哼一聲,你還能找不到?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故意在這兒說呢,又是一出什麼計謀吧?”
周雪桐冷笑兩聲道:“是真的沒有找到!救梅祖芳的人並沒有見過,我扯著嗓子罵,那人愣是一聲不吭,我也就沒有記住那人的聲音。”
梁薇邊聽邊沉思,聽完之後心中已有數,便一臉的興災樂禍相,奚落道:“你這可栽了!平時仗著耳朵好使,四處偷聽,興風作浪,遇上個啞巴,你沒辦法了吧!”
周雪桐眸子向她一轉,冷凜凜地狠瞥一眼,唇邊勾起一絲冷笑,轉頭便走。梁薇在後麵又道:“那人不說話未必是啞巴,大有深意呢!不想聽聽看嗎?”
周雪桐頓住步子,身子微側,隻用眼角看她,倨傲道:“你要說就快說!”
梁薇雙臂一抱,冷聲道:“你這是請教人的態度麼?”
“我也沒說請教你。”
梁薇心頭微怒,一揮手道:“算了,反正你聰明,什麼都猜得到,也不必聽我的意見。看你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在乎思維陷入僵局,自然是更不在乎,聽一聽彆人的意見,忽然就開了竅。你全不在乎,你是神,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說完轉身要走。
這一番話,說到了周雪桐那焦急擔憂的心裡去,連忙叫住:“哎,你難道不想知道鄒亦明現在在哪兒?”
梁薇步子一頓,而後連忙警告自己——還敢信她的話,吃的虧、丟的人還不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