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一出,眾人皆驚,沒有人願意跟“謀反”沾邊。錢自來連忙揮揮破蒲扇道:“紅臉、白臉,我都不喜歡,我最喜歡包拯的黑臉,因為額頭上有個月牙!”他說著在額上一比,樣子頗為滑稽。
周雪桐隻怕晨曦又逃了,短劍直向他臉上的麵具刺出,又道:“你到底是何出身,竟有如此雄心大誌,說來聽一聽……”晨曦手中之劍長而軟,與短劍相對,周雪桐討不到便宜。她劍才遞出,晨曦的劍尖便指到了她肩頭。周雪桐隻是將肩膀輕抖一下,動作輕微,便已躲過攻勢,同時手指略動,便觸動了蘭華劍的機括,一聲利嘯,劍身牽著軟鏈擊出。
晨曦足下輕點,人向後而去。周雪桐隻怕他逃,手腕一動,劍身在空中一個轉折,牽著軟鏈,在空中圍成一個半圓,將晨曦圈在其中。晨曦向後的退勢並不減,劍尖將要刺到後背,他身子一側,伸指夾住了劍身。
周雪桐冷笑一下,身形一動,在金黃的樹巔向前一掠,那軟鏈好似水波,一層層波動成了漩渦,纏向晨曦手腕。晨曦亦是了得,立刻驚覺,身子在樹巔一旋,便已離開蘭華劍軟鏈的包圍,同時將手一揮,將劍身向周雪桐擲出。
晨曦出招匆忙,身形不穩,身體經銀杏古樹的大枝連擋,才在一枝上站穩。樹冠久久顫動,葉落不止,他揚頭向仍在樹巔的周雪桐道:“蘭華劍果然名不虛傳!”
周雪桐收回劍鏈,拿在手裡把玩著道:“蘭華劍厲害又如何?此劍上一個主人是秋以桐,她以此劍練成幽蘭劍法,不還是被靈宗梁岑瑞騙得死去活來?可見,劍法、武功都是虛的,不如權勢來的實際。你既然在招兵買馬,不如也將我收於麾下?”
此語說得眾人無不皺眉,武林中人,誰不想有一身高強武功,視官位、權勢為虛,而周雪桐卻一反常態,竟說劍法、武功是虛的。
那晨曦自然不信周雪桐是真肯為己所用,冷笑道:“姑娘如此人物,當是一方之主,豈是他人可以指使得了的!”
周雪桐便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投靠了我,我帶你推翻梁家,另建新朝,如何?”眾人更是乍舌,不想她大膽如此,連謀反的話也隨意拿來說笑。
晨曦哈哈大笑道:“姑娘又說笑了,誰不知令外祖最是忠義!”
周雪桐眉頭一皺,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勃勃英姿,還道是個利落漢子,卻不想是個小腳婦人!你臉不肯給人看,姓名、出身皆不肯說,如此態度再去拉攏他人,想來也不會允了你。這般耽擱下去,你這天下幾時才能到手?”
晨曦不露聲色,緩緩道:“我一介小民,怎敢圖謀天下,不過是有些仇人在世,一己之力難報,希望有人相助!”
“你不要我幫你,難道仇人是我?”
“若說是你也不算錯。”
周雪桐冷笑道:“那你是何人,我竟不知幾時得罪了你?”
“先月客館之中,你得罪的人還少麼?”
“的確是不少,你是其中之一?很好,我倒記得有個臉上長了麻子的,兄弟被我殺了,難道就是你?總是遮住臉,難道就是因為滿臉麻子?麻子而已,想要治好也不難,我爺爺那裡便有一味靈藥,想不想要?”
“的確不是人人都能如姑娘天生麗質,似我這般常人,生得眉眼齊全,目能視、口能言、耳能聽,那便好了。”
周雪桐心中氣惱,不想此人如此陰沉,她連番試探,言語相激,他竟還是不焦不燥。她到底年輕,眉眼一橫道:“好妖人,你竟然是要來找我尋仇的,先下手為強,便留命在這裡吧!”又是一聲利嘯,劍身牽著軟鏈抖動著飛去,已搶先出招了。
蘭華劍的軟鏈極細極柔,既利又韌,在銀杏枝葉間若隱若現。晨曦知道厲害,料到這蘭華劍變化多端,提著精神,盯準劍身,伸出抓去,想要捏住此劍,便以快招攻之,令她防不勝防。
然而這劍身過來,忽然一抖,打向他的手背。晨曦機敏,手掌一翻亦躲亦攻,那明晃晃的劍尖,又轉向他虎口處的“合穀穴”刺去。他手掌又轉,劍尖又指向腕上陽池穴。轉瞬之間,變招不斷,隻在翻手覆掌間鬥生死,蘭華劍的劍尖好似生了眼睛一般,使終不離他掌上穴位。
晨曦心內暗驚,自知道這劍尖上未生眼睛,眼睛在劍鏈之端的周雪桐手中。兩人之間頗有一段距離,又有銀杏枝葉遮遮掩掩,周雪桐竟然還能準備認出穴位,如此年輕有此功力,的確不簡單!
晨曦不再耽擱,左掌一揮,金燦燦幾枚菱形暗器飛出。周雪桐早已被銀杏樹葉鋪天匝地的金黃晃花了眼睛,注意力又全然在晨曦的手掌之間,待那暗器將要攻到,才聽到聲音。這一下子,彆說回劍抵擋,就算閃身躲開也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