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卓仙道:“你的心願老夫知曉,現在還不是時機,以後再說。”
梁薇覺出他與周潛光的不同,雖然他們都是修道之人,也都有著一塵不染的白發與長須,滿身仙氣,但穆卓仙從骨子裡透著一股清高,而周潛光滿身心都是從容與儒雅。
洪碎玉一聽這話,便跪了下去,叩頭道:“仙翁,晚輩從未跟您說過,您人老家又如何得知?”以他這幾天與仙翁的接觸,已知這位老人家並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掐指一算便算出所有,“仙翁若是要推脫……”
穆卓仙將拂塵一擺,阻止他再說下去,道:“你在林子裡跪了三天,我已派人調查了你的底細,因而得知。你的煩惱是蘇賦雲,是不是?”他倒不忌諱將自己無所不知的原因說出來。
洪碎玉滿麵漲紅,猶豫著還未回答,梁薇已搶先一步,走到穆卓仙麵前道:“你派去調查洪碎玉的人,有一個叫做吳青仁的,對不對?我看您老人家正直慈祥,是一個大好人,可為什麼要用他那種大壞人!他很壞的,您老人家知道嗎?”最後一問,帶著些撒嬌。年輕女孩的撒嬌,乃是極利害的招術,隻要使用時注意避開同樣年輕的女孩,掌握好甜酸度,那真是百試百中!她這時回想起自己被吳青仁挾持的經曆,還是又後怕又恨得牙癢癢,絕心要報仇!
穆卓仙卻不為動,隻是淡淡地道:“他雖然人品不佳,但是消息靈通,於老夫有大大的好處。”
梁薇張一張嘴,隻覺得還有許許多多的意見要發表,可是在他嚴肅麵容傳遞出的威嚴感裡,又說不出。就在她失神的刹那,穆卓仙已抬步走了。洪、梁二人不好再強求,互望一眼,隻得目送他離去。
待他走後,梁薇立在那裡徹底傻了眼,半晌了道:“洪碎玉,這個仙翁到底是什麼人啊?!”
洪碎玉站了起來,歎道:“一直聽彆人說他的各種傳聞,覺得神乎其神。見到他才知,其實也就是一位醫術驚人、極為睿智的老人家。”轉而又問:“你說那個吳青仁是什麼意思?”
梁薇於是將周雪桐追蹤幾個養三變蛇之人得來的紙條,還有吳青仁,以及在海上遇到洪大旗等人的事一一細說了。她請故事很有一套,因是講給洪碎玉聽,便刪減自己被吳青仁挾持的種種窘態,格外濃墨重彩地講了蘇賦雲為了找到他而遭到吳青仁調戲的事。
洪碎玉依照梁薇說的細細推測,料想自己在林子裡跪著的三天,仙翁派人去調查他的底細。派這些人出去,大約也有些讓他們遠離長生藥的意思——因為長生藥就在那幾天煉成了。但是現在也還沒有人服用,因為據仙翁說,還必須等到一個黃道吉日服下。
其實梁碎玉想到自己來到仙島,必然會引得蘇賦雲與洪大旗等人擔心、尋找,但還是沒有料到蘇賦雲為了尋他兩度登島,還因此被吳青仁那個歹人輕薄。更不曾想到,仙翁手下竟有那般卑鄙無恥之人!
一時間他心內五味雜陳,因蘇賦雲對自己的感情而感動,又因一點點看透仙翁不過是凡軀而失望,隻怕他也無法助自己達成所願,忍不住歎息連連,對於吳青仁更是恨之又恨!
梁薇與洪碎玉在那裡說了一陣,都漸漸感覺到仙翁的陰沉與琢磨不透。他們既不信人可以長生,也不信服個藥還要等黃道吉日,覺得仙翁一時支手下人出去,一時又用黃道吉日的借口,肯定是暗中使手段,令分藥的人越來越少。
想到這裡,梁薇更為自己擔心,又想到子靖、端綺等人,便道:“我必須要出去,得去找我姐姐他們!可是這個地方邪得很,你知道路嗎?”
洪碎玉為難地道:“我來的這幾天,隻在這一處房子裡,根本不敢出去亂走。即便出去了,亂走一陣,也還是又回到了這裡。”
洪碎玉便又帶著她,在這一所房子裡轉一轉。從放爐子的大堂來到一間偏房,又從偏房走出去,隻見這所房子的外貌呈“L”型,懷抱著的庭院近處草木豐盛,稍遠一些便是茫茫的煙霧。洪碎玉指著那煙霧道:“你看那煙霧,你覺得並不遠,可是你一旦走進去,簡直無窮無儘。煙霧之中也有假山、溪流、牆壁,走了半晌仍然還是要走回來。”梁薇方才已試過了,便不欲再試。
洪碎玉又領著她來到房子後麵,又是一片花園,隱著一些房屋樓舍,有一些仆從模樣的人在其中或修花剪樹,或捧著食盒正向房子這邊走。洪碎玉指著花園道:“唯有這一片花園是正常模樣,許多仆從都住在這花園裡的那些房屋裡,廚房也在其中。”
說話時,隻聽一個女聲道:“洪公子,午飯在哪裡吃?”這聲音又甜又脆,好似新鮮多汁的紅蘋果,叫人一聽就忍不住向說話之人看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個明眸如星、長長睫毛,粉麵如桃的俏麗女子。她提著一個大食盒立在台階之下,身著粉色衣衫,滿身甜美氣息,活潑靈動。
梁薇一見她,不由得想到木納的白絮兒,相形之下,覺得這女子簡直是將本屬於兩人的靈氣全吸到自己身上!這形象與聲音驚人地契合,梁薇望著她不覺間就唇角彎起,莞爾而笑。
女子星眸一轉,望見梁薇亦是滿臉甜笑,道:“還沒有見過這位姑娘,可是洪公子的朋友?小女名叫紅蓼。”說著蹲身一福。
梁薇於是道:“紅蓼姑娘好,我叫做竹英姿。”
洪碎玉指一指台階之下,一株花樹下的石桌石凳,並請梁薇跟自己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