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跟隨綠衣侍女步入庭院,緩緩來到煙霧籠罩的區域。
她忍不住回望那所“L”型的房子,覺得像是隔了一世,一切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吳青仁與五煞之流雖然不能完全稱作是仙翁的手下,也絕對是一丘之貉。而她見過他後,毫發無傷地離開,並得他相救……
這個穆卓仙,世人相信他是神仙。可是從他控製五煞、吳青仁和以嬰孩煉藥的事上看,說他是魔鬼也不冤枉!可是梁薇今日一見,又覺他是個明理的老人,滿身仙氣的神醫。那麼,他到底是怎麼一個人……
她正想得出神,一抬頭見綠衣侍女走上一架小橋,緩緩回身向她一望,笑意淺淺。不同於白絮兒的木訥平淡,紅蓼的嬌豔靈巧,這綠衣侍女已非年輕女子,至少也有三十歲了,滿身雲淡風輕的氣質裡透著股神秘,長相雖不美豔,也不影響她的卓葷不群。
四周煙霧繚繞,小橋之下是清清流水,她的這個回眸好似雲間神女俯瞰眾生。梁薇因驚豔怔了一怔,欣賞而崇敬地向她一笑道:“還不知道姐姐您的名字呢?”
“綠衣。”她言語簡單,“請姑娘跟緊一點,容易迷路。”
梁薇緊走兩步跟上,與她同肩而行。因對穆卓仙還有許多好奇,便對她旁敲側擊,笑一笑道:“聽人說,仙翁他老人家已經有三百歲了?”
綠衣莞爾一笑道:“傳聞不當真。”
梁薇自然是不當真的,當一個引子引入話題罷了,便又道:“我本來是不當真,但是見到仙翁本人,發現他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跟神仙離得極近的人……”
綠衣感興趣地輕挑一下眉毛,笑問:“此話怎講?”
梁薇偏頭想了一想,道:“我也說不清楚,外界對他的傳聞很多,神乎其神,可我一見他又覺得他親切得很……我想外界的傳聞多半是人們的主觀臆斷,著意渲染。比如拿高麗王孫煉藥的事,我就覺得不真實!”她的語氣浮誇,要喚起綠衣的注意。
綠衣聽說,卻十分淡然,麵不改色地道:“這件事卻是真的。”
梁薇的眼睛大了一圈,盯著她的臉,希望從中看出一些異樣神色,卻見她仍是笑意淺淺、雲淡風輕的樣子。梁薇心口堵得慌,無法回應她這表情,便將頭一轉,禁不住冷笑了兩聲道:“拿人當藥,怎麼可能會靈……”穆卓仙全然沒有拿她煉藥的意思,而且為她診病的樣子完全一副良醫麵孔,所以她以為此人就算城府極深、陰險至極,也不至於殘忍到殺害嬰兒。
綠衣仿佛聽不出梁薇的怨怒,仍然一副閒談的口吻道:“仙翁他老人家自有他的道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的是藥,有的是毒,有的既是毒也是藥。就比如三變蛇,它身上生紅斑時有劇毒,全身變紅時又是良藥。人是世間生靈之一,自然也越不過這個道理。”
梁薇心中震怒,但還未走出這個地方,隻得儘力壓製,不過到底還是忍不住,沉聲道:“人是不一樣的……”
“的確不一樣!”綠衣止住步子緩緩轉身,含笑望著她道,“人的體質有差,有的能入藥,比如高麗王孫;有的能解毒,比如姑娘的血……”
梁薇嚇了一跳,在心內暗道,莫非她反悔,仍然要將我抓去煉藥?眼神躲閃著不去與她對視,暗暗打探著周圍環境,隻見白霧迷茫之中,也不見什麼大樹,儘是池水假山、小溪短橋、花樹妙草,本來頗有仙境之意,此時看來卻是詭異無比!綠衣向她走了一步,令她忍不住後退。
綠衣連忙一伸手抓住她,她心內大驚,滿麵緊張,卻見綠衣笑了笑道:“小心,後麵是池塘……”說完緩緩張開五指,鬆開了她的手。
梁薇回眸,隻見身後一步之遙果然是一個池塘,池塘周圍大大小小的山石堆砌地十分好看,有蔥蘭生長其間,更兼淡煙輕柔地在其中流轉,意境清幽,妙不可言。
“姑娘好像很緊張……”綠衣目光溫柔地望著她道。
梁薇回過頭去,麵色蒼白,隻覺在她的目光之下無法說謊,便直言道:“我無法接受用嬰兒煉藥的事……而且,我之前被吳青仁挾持,他本來也要將我送給仙翁煉藥……我逃了出來,可是又出了意外,幾乎死了。一睜眼,卻是仙翁救了我。他看起來就像個關心人命的醫生,可是為什麼又狠得下心……我暈頭了……”
綠衣體諒她的暈頭,解釋道:“你放心,仙翁不會拿你煉藥的。他派人去救姑娘,全然是出於好奇。仙翁用三變蛇製成許多藥,都是他的得意之作,也為五煞、吳青仁等人所用,忽然聽說這些藥對一個小姑娘全然無效,便想看一看這是何人。他救治你時已查明,原來是姑娘的血與三變蛇相克。如此而已,好奇心所致,彆無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