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感,足以逼瘋一個原本單純直白的人,梁薇令自己不要多想,隻是歎一聲道:“這種氣氛,很難讓人開心……”郭茜痕離世所帶來的悲傷鋪天卷地,將他們的小哀傷稱得黯淡。
說得子靖倒心中一愧,連忙鄭重地坐下道:“我見周圍的人,每天都哭紅了眼,真是可憐呀!”雖然同情,可是過世的人與他們關係畢竟不大,他們也不至於悲傷。可是每日被悲傷的氣氛感染,總覺得若自己隻是一般的心情,是對死者的不敬。
梁薇感傷地問:“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也哭紅了眼?”
子靖腰杆一直,板起臉道:“不要說這樣的話,你已經三番四次把我嚇個半死,還要再用這話試探我,你的心真是,真是……”說得心裡五味雜陳,又是心酸又是後怕,也不知如何抒發,眼圈不由得紅了。
梁薇一見他這樣,心內愧疚,連忙道:“好,我從此不說了,不要生氣嘛!”又聽外麵的氛圍與前幾天的確有所不同,侍者行走紛紛,似乎真是有大人物到場,好奇心起,便道:“子靖,好像真有什麼大人物到了,咱們也去看一看?”
子靖自然願意,又擔心地道:“我們過去,不會添亂吧?”
梁薇整理一下自己抄寫的經文,道:“這些經文抄好,要在陳老夫人靈前燒了的,我們用這個理由去!隻是看一眼,能惹出什麼亂子?我們就那麼沒用?”
子靖聽了歡喜,便幫她一起整理經文,道:“很好,咱們這就過去!”梁薇在這幾天已抄了許多經文,兩人一人捧了一疊,走了出去。
順著穿山走廊往前庭去,走了沒幾步,兄妹兩人便見端綺自對麵走來。她行色急促,但莊重肅穆,一身素服,反稱得人物美豔,好似初升的紅日。
梁薇隻幾日不見她,便想念得很,乍然見到心內一喜,緊走兩步迎了上去,拉著她關切地問:“姐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們幫忙?我已經抄了好些經文了。”
端綺道:“周姑娘的母親已到了,由她主事,我不過幫一下忙。我幾天沒見你們了,你們都還好,沒出什麼亂子吧?”
梁薇扁一扁嘴道:“沒有。但就是老呆在這裡,感覺很彆扭。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端綺道:“就這幾天,欽天監陰陽司擇了日子,得停靈多少日子,禪師、道士開設祭壇這些事情全定下來,咱們就可以離開了。”
子靖不禁歎道:“真是繁瑣啊!英姿妹已經抄了很多經文了,正要拿過去。”
端綺道:“我這就是要去喚你們呢。上麵傳來消息,皇上下了旨,要追封陳老夫人,特令皇長子傳聖旨,並帶了祭禮,讓他代皇上上祭。聽說這位皇長子乃是當世第一美男,你們也去看一看?”
梁薇道:“皇長子不就是梁蘅逸,梁苰的哥哥?”
端綺連忙道:“你小聲點,哪裡能直呼他們的名字,不過——就是他!”說著一笑。
子靖與梁薇相視一笑,都道:“你不怕我們惹事,反倒喚我們過去?”
端綺笑道:“我隻怕你們太閒了,反而惹事生非。看你們這樣子,已不耐煩了吧?”
兩人都笑了,說著倒要看看第一美男生得是何模樣,一起往前庭去。
端綺等是外人,不能堂而皇之地走到梁蘅逸麵前,看他的容貌。端綺引著一弟一妹來至五峰山莊正堂一角,自窗口窺探,便可將堂前廣場場景看得清清楚楚。隻見那裡備著香案,許多穿孝服的人跪得如一片雪地,獨有一個穿著白底金絲繡紋,玉冠玉麵,氣度不凡之人與一個手拿聖旨正宣讀的太監站著。
不用說,這個白底金線繡紋服,頭戴玉冠之人便是梁蘅逸了。梁薇遠遠一看,隻覺他端正莊嚴如一尊塑像,雖然距離甚遠,清一色白衣映著陽光亦有些晃花了她的眼,也覺得他周身傳遞出的精致與凜人英氣在世人之上。若說美貌,確實是她平生僅見,但她隻看了兩眼便覺索然無味,自人群中尋找起周潛光的身影來。
太監宣讀完了聖旨,隻聽眾人齊聲謝恩。隊伍最前麵的人高舉雙手,接了聖旨,被梁蘅逸扶了起來。梁薇見他接了聖旨,在心中暗自猜度,他定然就是那位英雄人物陳廣生了!隻見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梁薇頓時眼前一閃,隻見他身形甚是魁偉,身著白衣,穩如銀山,周身散發出一種並不耀眼,卻威懾力十足的光芒,雖然隻是背影,卻令梁薇一眼望去便生出欽佩崇拜之意,心內暗讚,好個武林盟主,好個大將軍,好個陳廣生!
子靖喜得問:“姐,這一位就是陳大將軍吧?”眼睛裡亮光閃閃,顯然亦被陳廣生的蓋世氣概所震驚,在心裡道了一百聲“聞名不如見麵”了!
端綺笑道:“正是!”眼神裡也含著笑。
果然沒有猜錯,梁薇喜得拍了子靖一下。姐弟三人也不多言,隻是對視傻笑,對陳廣生的無限敬愛都在不言中。
然後又站起一人,這個背影,梁薇一眼就認出是周潛光。他的身形相較於陳廣生矮瘦一些,與陳廣生並肩而立,隻讓人覺得同一片天空,同一塊土地,天氣卻截然不同。陳廣生周身陽光明亮,就連屋簷下的風鈴都有著泰山般的安穩;而周潛光周身似乎總有輕風吹拂,泰山都好似在漂浮上升著,飄飄然如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