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走一走……”
“我也最喜歡散步了。”
腳下滿是枯草,落上一層雪最是滑,但兩人都身負絕世輕功,自然是難不住的,飄飄然地走著。梁薇滿心歡喜,想到了跟爺爺一起在山上散步的種種,也不願在此時說出百花露破壞這種她深為依賴的氛圍。
走了一會兒,周潛光又漫不經心地問:“你來到鳳尾城,是跟雪桐一起住在寒梅山莊麼?她對你好不好?”
梁薇苦笑道:“按道理來說,朋友就應該這樣,我都來到她家門口了,她當然有義務照顧我。所以,我一來便找她去了,但被她給趕了出來……”她陷進方才那種堪稱祥和的氣氛裡,把周潛光當成親爺爺,周雪桐反而成了外人。
“為什麼?”周潛光忙問,臉上竟流露出緊張、擔憂的神情。
梁薇還是沒有回過神來,氣憤地道:“您還不知道她?那個人啊,疑心最重,而且她說什麼是什麼,根本就不給彆人解釋的機會……”
“你跟她吵架了?”
“還動手打了呢!恨得我牙癢癢……”
周潛光朝她慍怒的臉上望了一眼,便不再說什麼。他閒庭信步般地走著,瀟灑飄逸,不見絲毫霸氣,可是速度卻極快。梁薇一心要跟上他,施展絕世輕功,並不落下風。
南山並不高,經不住兩人這般走,轉眼前便來到山頂。
從狹窄的小路上登上一個平台,周潛光便停下來,溫和地提醒:“前麵是斷崖,小心了。”
梁薇早已拋開方才的憤怒,笑了一笑走到斷崖邊向下望一望。細細的雪花緩緩飄落,給世間萬物罩上了一層紗,給一切添上一層神秘氣息,斷崖也就顯得更高了……
“真挺高的!”梁薇毫不帶懼意,笑一笑道。在她的話語裡,就連這斷崖夠高,也是極有趣的事。
“你不怕高?”
“略怕……”
周潛光道:“那就好……”
梁薇笑嗬嗬地道:“我曉得您為什麼這樣講。因為‘這世上許多美景,非得登高才看得到。’”這話是她爺爺常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周潛光莞爾一笑道:“正是。”
一陣風吹來,他的衣衫、白發、白須和著拂塵一起飛揚,幾欲飛升的樣子。她在那瞬間怕他如斷了線的風箏,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飛越高……她忙向他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扶,而風一停,他也停了下來,仍是好好站著的。
“你看那裡……”周潛光指著遠處道。
梁薇眯眼細細看去,隻見斜前方有兩座山戀人一般依偎著,山上開著花,或深或淺的紅,在風雪這層輕紗後,愈加優雅神秘起來。
“好漂亮……也不知那是什麼花?”梁薇笑道。
“這個時節,開得是耐冬花了。”
“耐冬花,那不就是山茶了?”
“正是。”
梁薇微笑道:“山茶花是最有意思的花了。葉子一年四季都是綠的,肥厚油亮,好像是小孩的手掌。她的花也開得好久,彆的花都不開了,她也開著……這正是‘淩寒強比鬆筠秀,吐豔空驚歲月非’……”
“吐豔空驚歲月非……”周潛光念著這句,在口中品咂一般,感慨地道:“好句子啊!這是你寫的麼?”
梁薇慚愧地道:“不是的。我也是在哪裡看來的,隻覺得‘吐豔空驚歲月非’這句裡的淒涼之意難以言表,便牢牢記住了。”
“是啊……”周潛光歎道。
梁薇隱隱感受到一些傷感,便笑著道:“周爺爺常來這裡看風景麼?也難怪,這裡風景很好呢!”
周潛光淺淺一笑道:“一開始來這裡看風景時,那座山上還沒有那些花……”
“哦?那麼,那些花兒哪來的?”
周潛光欣慰而驕傲地道:“雪桐叫人買下那座山,種了半山的花……桃花、杏花、梅花……總之,無論何時,那裡總是花開不敗。她還當我不知道,那麼大的動靜,我如何會不知道呢……她可真是費了一番心思!”
“天啊……”梁薇心被狠狠地震動了一下。
原來周雪桐讓郭川澤的爺爺買山,是為了種花給爺爺看。
“她可真是個好姑娘!”梁薇不禁道,“她見您總在這裡看風景,想讓您看到更美的風景,所以種了半山的花……”她說著說著,在心裡感歎起來……
她也有過相似的願望呢!
她爺爺養墨蘭失敗,不再養了,她也說要養出一院子的花給他看。這甜美而單純的願望,她還沒有來得及展開,爺爺就告彆人世了。所以,花兒全種在了夢境裡,還是經周雪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