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桐的耳朵已習慣了包羅萬象,可是此時唯有這一種聲音在她耳中震動——咚咚咚……
“你順道拜訪我爺爺,都說了些什麼?”她忽然發問。
梁苰環抱著她的手一抖,措手不及似地,許久才道:“一些問候的話……”
周雪桐用微弱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沒有說起我嗎?”
梁苰低頭望著她,她也一抬頭與他目光相遇。梁苰的眼神閃了閃,想要躲開,卻最終安穩下來,與她四目相望。
他的目光溫柔得近乎悲戚,就那樣癡癡地凝視著她,任是誰在這目光之下,都必然會想——他深深愛著我呢!
似是歡喜到了極點,周雪桐倒難過、絕望起來了,低聲道:“你來……就不是想見我嗎……”
“我當然想見!”梁苰一下子失掉了王爺該有的氣度,激動地道,“我當然想見你,無時無刻不想!”
周雪桐心裡泛起陣陣甜蜜,癡癡地問:“那你願不願意一直這樣看著我,隻有我……”她將“隻有”兩字咬得極重,一想到梁芸,胸口堵得厲害,不再言語,期待著他的回答。
梁苰的雙眼起了漣漪,將臉一扭,緊抱住她。靜了片刻,他緩緩將嘴唇湊到她耳旁,輕聲道:“雪桐……我特地去找你爺爺是想告訴他……”
說到這裡,周雪桐忽然耳中有利劍劃過一般,忍不住“呀”地叫了一聲。梁苰登時慌了,扶著她的雙肩,看著她的臉色道:“你怎麼了?”
周雪桐雙手捂著耳朵,慘叫著道:“到底是誰害我!”她一生得意,從來不曾受過什麼苦楚,如今遭此大罪,當真是生不如死。
梁苰心疼又焦急,便想要出去看看外麵又是個什麼情況,又不放心留下她一人,便將她橫抱在懷中向外走去。周雪桐被他這麼抱著一步步向前,心裡感動,雙眼含淚,隻覺得那一刻是從未有過的痛苦,亦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走到外麵,侍衛立刻將梁苰團團護在其中。梁苰向街心望去,隻見竹未離倒在地上,一隻手被郭川澤捏住。
郭川澤劈手奪下蘭華劍來,丟給郭岸行。郭岸行接住劍便笑道:“正好還給外公……”
郭川澤道聲“你敢!”便舉劍向竹未離身上刺落。
郭岸行驚道:“哥,你真要殺他?不要解藥了!?”
郭川澤聽了這話,隻是冷冷一笑,手下動作仍沒有片刻遲疑。竹未離就地一滾,躲了過去。可是他已在窮途末路,郭川澤又刺一劍,他便無還手之力了。
眼看著郭川澤手起劍落,竹未離便一命嗚呼了,忽聽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道:“且慢!這人讓我來殺!”
郭川澤欲要不理,又忽然想到興許這人與暗害雪桐之人有關呢!於是,劍尖在竹未離喉頭停住,轉頭一看,隻見一個身材瘦長,麵容如玉的藍衣男子自臨街的房頂飄然落下,緩緩走了過來。
“我在鳳尾城找了你許久,卻不想你在這裡……”
竹未離聽到這聲音,絕望地歎了一口氣,自喉頭滾出一個聲音:“師兄……”
這個藍衣男子正是鄒亦明。
他在寒梅山莊與盛素節秘密會麵,商量好以後的事,便一心一意尋找竹未離報了大仇。他來來去去,尋找良久,哪裡能料到竹未離藏身在鳳尾城的這個小店裡,成了一個店小二!
他找不到竹未離,欲要回來再求助於李為念,卻正撞見這一幕!十多年來,他做夢都想手刃仇人,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怎能讓他人給殺了!所以他出聲阻止,走了過去。
“鄒亦明……”梁薇同樣也找了他許久,終於見到了,心裡也是一陣激動,情不自禁向他急走幾步。
就這幾步,令她避開許多人的阻擋,清清楚楚地瞧見李為念正站在大街對麵,天香樓的門口。他也看到了梁薇,臉上一喜,示意她趕緊過來。她臉上繾綣的溫柔與純淨,仿佛他們之前從未有過爭執,他也從不曾欺騙、利用地過她……
梁薇足下遲疑,一時間,也不知該往哪裡走了。
竹未離見鄒亦明一步步走來,自知性命難保,心內畏懼,便出言相激:“師兄,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若動手殺我,不過是趁人之危!”
鄒亦明哼哼冷笑兩聲,緩緩蹲下道:“我絕不趁人之危。”
“好,真不枉咱們同門多年……你助我脫身,讓我養好身體,咱們再論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