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摸著,梁薇應該早已笑彎了眼睛,飛下山撲向端綺等人的懷抱。
這個茉莉花一般外貌清秀無奇,蘊含無儘芳香的女子終於又回到了她的圈子裡。端綺、子靖、桑彪還有童千姿,從前與她相伴的家人與朋友在等著她。這些人單純、明淨,感情真摯,與他們在一起,天仿佛永遠都是晴的,碧藍如翡翠,沒有陰謀,沒有計較……
這樣的人多應該珍惜啊!她在心裡提醒梁薇一句,仿佛能夠看到她在家人的簇擁下離去,卻又不舍地向南山回眸……
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想到從此以後,天涯海角將再難見到梁薇,失落又嫉妒——梁薇有家人與朋友的陪伴,身世既然已經明了,便可以與竹子靖喜結連理,而她仍然要孑然一身……
梁薇若懂得珍惜,她也願意成全,就這樣孤單一人行走在冬日的山林,低著頭望著自己的白緞鞋踩過枯草一步步向前,在心裡揮彆那個清水眼眸之下蘊含了著無限神秘的女子……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至少很難再見到。
事實上,再見麵很容易。
當她走到山居大門口,未見其人,就先聽到一個悠揚悅耳聲音從山居旁的竹林間傳出:“我就說你是個好人,是不會忘記我們的!”這人口齒不清,聲調裡透著天真,隻是聽這話語都叫人覺得明朗。
就算周雪桶如今的耳朵隻如常人,也能一下子聽出這話語出自童千姿之口。那個心思簡單,歌聲悅耳的女子,肯定會陪伴在好姐妹身邊!
梁薇沒走,她還帶著他們回來了!
周雪桐愣在大門口,好想把童千姿這個“好人”的讚揚攬到自己身上,因為她讚揚的那個人不配!
她眼神犀利地盯著聲音傳出來的竹林小徑,最先引入眼簾的是一角緋色的裙子,隨著“叮叮”的銀鐲子碰撞的聲音,梁薇跟童千姿手拉著手,笑嘻嘻地一個轉彎,走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們,你們的名字都在我骨頭裡刻著呢,化成灰才有可能會忘記!”梁薇笑道。
衣衫素淨的端綺一拂麵前擋著的竹枝,仍然如出水芙蓉一般走了出來,在妹妹身後微笑道:“你這骨頭細細瘦瘦的,寫得下我們這許多名字嗎?”
“寫得下!”梁薇回頭衝她肯定地道,那表情分明是在撒嬌。
端綺抿嘴微笑,並不說話,隻是溫柔的望著她,儼然一副慈母之態,而且是年輕、美麗的母親,心中永遠的且無與倫與的神明。周雪桐心中亦有這樣一個神明,便是她的母親。可是眼前的竹端綺比她尚小著幾歲,卻有這樣的從容風度,著實讓人敬佩,她不由得看出了神。
子靖一大跨一步趕上來,紅著臉道:“英姿妹,那你……把我的名字……寫到哪根骨頭上?”
“當然是最接近胸口的肋骨上!”這話梁薇衝口而出,並非輕浮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曾經的深思熟慮,內心期待已久。說完後她愣了一下神,心頭竟漫上一股酸澀。
她從子靖發亮的眼睛中看到自己,這是她渴望的相愛的狀態,單純明淨,彼此眼中裝著彼此。她要向他表達愛意,連忙歡笑起來,嬌憨而天真。她的歡笑莫名其妙,是獨獨屬於她與他的暗號。
桑彪在後笑著拍一拍子靖的肩膀,他心思簡單,也明白這種暗示,替子靖高興。子靖笑著看向端綺,一些事情就在無言之中確定下來,這種令人舒適安心的默契,就連置身其外的周雪桐也感受得到。
她看著他們這群人,愈加對梁薇生出好奇——她生於一個如此純真透明的世界裡,何以能夠忍受李為念的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