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李為念臉上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望著她簡單地回答。
周雪桐道:“很好,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李為念打量著她道:“你仿佛很害怕?”
周雪桐無言,隻是打開了窗戶,望著蒼茫的天際。
李為念陪笑道:“你一向不相信我的話,這時候大可選擇不相信啊!”
周雪桐睨他一眼,長歎一聲道:“誰有閒心跟你說笑!”
李為念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在她背後正色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周雪桐冷冷地道:“如果是你,你深愛梁薇,可是梁薇深愛著另外一個人。儘管你們不是彼此的最愛,可總有一些情感牽絆以作安慰。因為這些,你還可以將希望寄托於來世。可如果有一天讓你發現,梁薇與那個人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外人,來世都毫無希望,你會如何?”
李為念神情尷尬地道:“你拿我和英姿作比,實在不恰當。”
周雪桐回過頭來,目光銳利地望著他道:“怎麼不恰當了?你肯以性命護著她,她也肯用性命來救你,發生了這麼多事,你還要裝模作樣?”
李為念搖一搖頭,誠懇地道:“不是我裝模作樣,實在是我與英姿年紀相差太多,我隻可能像愛護侄女、女兒一樣地愛護她,怎麼會是‘一對’。”
周雪桐皺眉道:“你這樣想,可是我敢肯定梁薇不會在乎這個。她是個超凡脫俗之人,門弟、年紀通通都不在乎。你如果對她僅僅隻有長輩一般的愛,又何苦如此招惹她?”說到最後,她因為替梁薇抱屈,已有些怒氣。
李為念歎道:“以前她也許有,現在必然不會了。再說了,我馬上就要走了。無論是她還是榮兒,現在都身份尊貴,前途大好。我不該再去招惹她們了……”
“你要去哪兒?”
“天涯海角,總之不會再回來了!”
“真的?”周雪桐仍是不信,他若是真的不再回來,周雪桐一定會想念他。可是她覺得,李為念這人隻會讓人防備、痛恨、厭煩,絕對不會成為想念……
李為念指著桌子上放著的幾包藥道:“這是離開南山時你爺爺給的藥,待所有的藥喝完,我身體大好了,也便是我的起程之日。”
周雪桐笑吟吟地走近他,徐徐道:“李為念,我不信你做得到。就算你能夠下定這樣的決心,可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肯定有許多事牽絆著你走下去……一直走到萬劫不複的深淵……”
李為念為她的武斷,心內好不痛快,口中卻道:“仿佛周姑娘很盼著我走下去,一直走到謀反的地步,這樣也就可以讓梁苰當不成皇帝。如此一來,他就可以……”
“揭人傷疤也是君子所為?”周雪桐怒聲打斷道。
李為念道:“我也算君子?周姑娘太高看我了。”
“哼!好,你這個卑鄙小人,咱們就邊走邊看……”她說著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過頭來,眼內精光一閃,快步走回李為念麵前問:“梁岑瑞跟秋以桐小時候的故事,你是如何知道的那麼清楚?我不信這是你眼線的功勞,我曾調查良久也查不出半點線索,這故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李為念倒忍不住笑了,慢慢地道:“你可知梁嶽瓘?他是梁文穆的第七子,與梁岑瑞的眉目、身形生得很是相似,梁嶽瓘又為家人不喜,所以跟隨梁岑瑞想要乾一番大事業。曾經,梁岑瑞對梁嶽瓘也算誠心,將這個故事講給他聽。梁嶽瓘又將這個故事告訴家裡的一個體弱多病的幼弟。不久之後,梁岑瑞的陰謀將要敗露,便將所有的事誣陷在梁嶽瓘身上,致使梁文穆一族被流放。所以,這個故事就被鎖在那個孤島之上。”
周雪桐鬆一口氣,接著道:“榮兒的娘親梁琪離開那個島,將那個故事帶出來,所以你才知道了?”
李為念點頭道:“正是如此。”
周雪桐“哼哼”冷笑兩聲道:“你知道這些,也不過是因為正好認識梁琪這些人而已,並沒有通天的本領!你有聰明也有運氣,可是運氣會用完的,你的好運儘了,便是我的好運來了。”
李為念大笑道:“區區一個凡人,誰可能通天!我自知將敗,所以趕緊離開。”
周雪桐笑了一下,又問:“你若是真的一走了之,就不擔心你的榮兒?”
有悲傷自李為念眼底浮了上來,他轉頭透過窗子向天空仰望,暢想著道:“現在的她……應該在去往宮中的路上,很快……很快她就會有無比堅實的依靠,不需要我了……”
他料想得不錯,也不會錯。
他說吃完那些藥待身體大好再起程隻是一個借口,他遲遲不起程,其實就是等待這一天。
這一天是臘月十六,大雪初晴,皇上心情極好,便命在禦花園的一個大敞亭擺宴賞雪。太後、皇後、皇子、公主還有一些老臣齊聚。梁薇被太後拉著,緊緊依偎著她坐了——太後雖然地位尊貴,也是一位老人家,沒有逃脫梁薇這個“老年人殺手”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