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觀裡的積雪打掃完,已是晌午。門童抱著掃帚走進偏殿,同裡頭忙碌的小道童聊天:“哎!你知道嗎,我在後院發現了一朵好漂亮的山茶花,開得真燦爛!”
國師大人光風霽月,端的是君子風雅,素來不喜豔麗的顏色。便是道觀之中,栽種的也多為蘭草、寒梅之類的花,數量稀少,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灰灰綠綠。這朵山茶花冒出來,確實是顯得突兀了。
他的話勾起了小道童們的興趣。小道童常年住在道觀,不如門童還有上山下山的機會,還從未在觀裡見過野山茶呢。
隻是門童有些猶豫:“你說我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清冷孤傲,不染凡塵,獨獨隻有擺弄花草這一愛好,觀裡多了一株山茶,於旁人是小事,於國師卻是大事了。
“什麼事?”
腳步聲由遠及近,淡淡的聲音響起。語氣平和,仿佛一縷溫和的微風,卻又透露著些許疏淡。
幾個道童繃直了身體,連忙欠了欠身,恭敬道:“國師大人。”
迎麵走來的男子,穿著淺雲色道袍,竹鶴相應,烏黑的長發半束,如瀑般散下,與道袍分割成清晰分明的深淺二色。
端莊而疏離,清寒入骨。
門童隻負責清掃道觀和守門,很少和這位疏冷的國師打過交道,隻覺得他如天上月般高不可攀,叫人不敢抬眼對視,因而壓了壓聲音,訥訥道:“回、回國師大人,是長生殿的後院,開了一朵山茶……”
山茶?
應朝辭微微頷首,道:“我知曉了。”
他走進偏殿,來到書架前,在整齊排列的書卷中抽出一冊,很快便離開,留下一道清瘦修長的背影。幾個道童心裡唏噓,不由得小聲嘀咕:
“國師大人的心可真靜啊,最感興趣的事擺在麵前,卻還比不過看書,可真是謫仙般的人……”
“這種小事果然就不該跟國師大人說,幸好他沒有不耐煩。”
“好了好了,我們也彆瞎折騰了,山茶而已,等開春,山上多得是呢!”
道童們聊了幾句便很快散開,各自做各自的的事去了,門童也繼續忙碌。
隻是無人知曉,應朝辭抱著那一冊書,卻是沒有回他慣來清修的三清殿,而是徑直走向了長生殿。
走出殿門,他步伐微頓,一眼便看見了那株山茶花。
無他,在這蕭瑟蒼涼的冬日,道觀也是一片暮冬之景。獨獨這株山茶,卻開得明豔而燦爛,似與暖陽爭輝。
晨時下過雪,花瓣上積雪消融,水珠折射出晶瑩的色澤,令那抹紅也顯得生動起來。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著花。
顧緋也在看他。
身著淺雲色道袍的男子款款走來,眉骨疏冷,似清風朗月。
係統調出資料,她的腦海裡自動浮現了他的名字:應朝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