箋紙上筆走龍蛇,像是在描畫什麼怪異的圖案。賀靈辭目不轉睛地看著,隻覺得上麵的壁畫越看越眼熟,像是早就見過一般。
他眨了眨眼,腦海中便不受控製地跳出了解釋的文字,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顧衍未死,三月初五動手,斬草除根。】
顧衍?
他不就是“顧衍”麼?
今天是三月初二,三月初五,是朝中舉辦萬國宴的日子。
賀靈辭眼眸微眯,下意識撫摸上後腦勺。三年前他被顧緋救下時,後腦勺受到重傷,以至於失去記憶。如今傷口雖然恢複,卻似乎有淤血堵著,偶爾會讓他犯頭痛。
而這一次,當他試圖回想與“顧衍”有關的信息時,他的頭不可控製地痛了起來,比以往每一次來得更加劇烈,賀靈辭喘著氣,汗珠滾落額頭,臉色有些蒼白。
司禮監這批人,是賀靈辭親手栽培起來的,他對他們的身世了如指掌。究竟是誰有這樣的能耐,能夠把這張信箋送到他的麵前?
*
翌日一早,大理寺便帶著人抄了工部員外郎的家,並曝光工部員外郎諸多罪行。據說工部員外郎畏罪自殺,被發現時,屍體都涼透了。
工部員外郎近兩年屢屢升官,仕途大好,卻在一夜之間沒落下去,實在叫人唏噓。那些尋常跟他走得近的官員紛紛避嫌,生怕自己惹一身腥。
這事牽出不少官員,一道聖旨下來,流放的流放,革職的革職,其中不乏內閣學士,這可把內閣首輔孫仲楊氣得不輕。
他們送出去的幾封勸皇帝選妃的折子都石沉大海,孫仲楊便準備聯合一眾內閣大學士上書,以此逼迫小皇帝。這聯名書還沒送出去呢,大學士就沒了幾個。
朝中兩派相爭,官官相護,大理寺哪來那個膽子直接動手?一看就是有司禮監推波助瀾。司禮監背後的人不言而喻,難怪這幾天顧緋專注與禮部商討萬國宴,沒怎麼與孫仲楊鬥了,原來是在這等著他。
孫仲楊壓根就沒懷疑過賀靈辭。賀靈辭不怎麼上朝,隔三差五就頭疼,湯湯水水沒斷過。他向賀靈辭授課,教的也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沒有多少真正的為君之道。至於顧緋那些手段,賀靈辭沒有她過去的經曆和她作為公主的底氣,也不可能學得來。
賀靈辭太過依賴顧緋,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可選妃一事就這麼打了水漂,孫仲楊沒法對這件事下手,隻能將目標轉向了顧緋的婚事。
長公主已經二十一歲,再不選駙馬,委實有些不合禮法了。
與此同時,禮部尚書那邊,也同樣熱鬨。
禮部尚書喚做譚深,年逾四十,正是仕途順利之時。他是最早一批朝臣,為官二十載,比當年孫仲楊執掌吏部的時候,還要年輕好幾歲。他與孫仲楊爭了多年首輔之位,可惜因不夠受先帝信任,處處被壓一頭。直到近幾年孫仲楊與顧緋相爭,這才有了出頭的機會。
譚深少時聰慧,十二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與孫仲楊那樣純粹的文臣不同,譚深參加科考,拿了文武雙狀元,既有儒士風雅,又兼武將之長,隨先帝上過戰場,立下功勞,因此比孫仲楊更加激進,也更加大膽。
夜深,馬車從皇宮駛出,小廝扶譚深下馬,回到了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