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兩邊燈海燦爛,我坐在車上迷茫,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繁華夜色疑問,“元風,我們去哪裡?”
“煎牛排啊。”他側頭看了我一眼,微微笑。
車子轉入安靜的街區,四月的傍晚,道路兩邊行道樹已經冠蓋交接,路燈曲線柔美,燈光暈黃,透過葉片撒在路麵上,斑駁搖曳。
再往前就是隱藏在綠蔭後的鐵藝圍牆,側邊白色的地下車庫大門在他還沒有開近之前就緩緩升起,他慢慢減速,時間算得正好,進門的時候都沒有停頓過。
電梯上來是幾棟私家公寓樓,樓層並不高,當中有小型的花園,樹影婆娑,水流潺潺。
公寓外牆是米黃色的沙石表麵,凸出的弧形露台,春日裡花草茂密,有些露台上有綠葉垂下來,夜色裡隱約看到鮮花的影子,一點點豔紅。
第一次在市中心看到這麼幽靜漂亮的住宅區,不想對比的,不過實在差彆太大了,我望著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唏噓一秒鐘。
“怎麼了?”他伸手來拉我,很自然的一個手勢。
“這裡好漂亮。”
“喜歡嗎?”他按電梯,另一隻手仍是牽住我。
我手裡還提著食材的袋子,這時被看得有點窘起來,一側頭看到陳元風的眼睛,漆黑瞳仁,笑意流露時仿佛閃著琉璃光。
客廳寬大無邊,黑色柚木地板,淡灰色的巨大沙發,廚房是開放式的,後現代的銀色,大得無邊無際。
元風倒是沒有食言,進門之後接過我手裡的袋子就往廚房走,外套隨手脫在沙發上,卷起袖子就準備大乾一場的樣子。
屋子裡到處都是這個男人的氣息,邊櫃上擱著他的手表,茶幾上有翻開的雜誌,銀黑色的音響上散放著兩張cd的封套,看得出這才是他長住的地方,與上次那間毫無人氣的公寓完全不同。
想象不出這個男人下廚的樣子,我滿懷好奇地跟過去,後來才發現他會的隻是開火然後直接把牛排放到煎盤上,真正折殺了一廚房的頂級廚具。
我讀大學的時候是靠蛋糕師執照賺學費的,西餐也懂一點,這時站在一邊看得哭笑不得,撲上去搶救可憐的牛排,他從善如流地讓出位置,也不走開,立在一邊聽我的指揮開紅酒。
職業習慣,我在烹飪的時候表情非常專注,抿著嘴唇不說話,廚房裡隻有鮮嫩牛肉在黃油中細微的滋然作響的聲音,鮮紅的肉色漸漸深了,紅酒淋下去的時候熱氣伴著異香蒸騰而起。我終於滿意地微笑起來,轉過頭去看他,兩眼彎彎,滿是晶瑩笑意。
他沒出聲,走過來親了我一下,嘴唇落在我的臉頰上。屋裡暖熱,我的外套早已脫下,這時隻穿著貼身的白色襯衫,中規中矩的套裝裙,兩個人貼得近了,他手指的溫度透過薄薄衣料落到我的皮膚上,很燙。
臉紅了,又有些驚惶,我些微掙紮了一下,小聲講話,“牛排可以吃了。”
“好的,”他抬頭笑,聲音有點啞,“我餓了。”
牛排味道很好,紅酒入口香醇,他吃了一口之後又用讚賞的眼光看我,我彎起眼問,“好吃?”
“好吃。”元風肯定,“有沒有考慮改行做大廚?”
知道他開玩笑,但仍是開心,我掩住嘴笑,“是牛排好,那麼貴,再不好吃,那頭牛一定會很傷心。”
他大笑,笑完舉杯,“為了牛。”
“為了牛。”我也笑著舉起杯子,與他的輕輕相碰,清脆的一聲響。
這頓飯吃了很久,飽暖生睡意,我漸漸覺得眼皮沉重,怕自己睡著,我站起來走到窗前吹風,好歹讓自己清醒一下。
餐廳正對著落地窗,窗簾沒有拉,前方無遮無攔,坐在餐桌前就能看到那些遙遠的繁華夜景,又很安靜,讓人錯覺它們隻是一副畫。四月的夜晚,城市裡看不到星星,一輪明月無遮無攔,襯著底下的萬丈紅塵,更顯得雪白透亮。
第一次從這樣的角度看到如此景色,我實在忍不住,說話時不自覺歎氣,“元風,你真是有錢人。”
“哦?”他正在倒紅酒,聽完隻是莞爾一笑,“你喜歡嗎?”
“有錢是不是很有趣?”漸漸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我跳過回答,繼續提問。
很少有人這麼直白地跟他討論錢的問題,我說得率真可愛,他答的時候也就很隨意,“還好,不過有錢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錢當然會難一些。”
“你想做什麼?”我好奇,回過頭來看他,繁華夜景裡小巧的一個剪影。
他手裡的動作停下了,看了我一眼,慢慢露出微笑,“現在?”
我傻,居然沒有感覺到危險,還愣愣跟了一句,“對啊。”
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是最好的催情劑,克製了許久的情感終於壓抑不住地翻滾上來,欲望讓他的身體脹痛。
不想再說話,他放下紅酒走過來,捧起我的臉,舌尖擦過我的臉頰,然後是嘴唇,最後卷進我的耳道,聲音暗啞,“我現在很想要你,可以嗎?”
身體與他貼得近,男人的欲望灼熱強硬,與我的柔軟形成鮮明對比。
呼吸困難,身體軟弱,一切發生的這樣快,我跟他回家的時候是想過會有這可能的,我雖然年輕,但到底不是什麼真空裡長大的小紅帽,知道一對男女互相有好感,總是會走到這一步的。時至今日,柏拉圖的戀愛早已經成為曆史,要想看到就隻能去化石博物館。
是想過會有這可能的,但這時卻突然害怕起來,心裡說不出的惶恐,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倉惶間隻能用手抵住他,掙紮著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