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按著仙人的規矩來算的，天條有明令，仙人之死，死後若元神魂魄俱在可入黃泉，再世輪回。隻因成仙者，泰半是靈根次些的凡物修煉而成，若一世應劫隕落而魂魄依在，則證明其仙資不夠，魂魄也該送往人間重新曆練，有機緣的話，還可再登入九重天，沒機緣的話，就會永世墮為凡人，這也是後來人間隔個幾百年便會生出一靈氣通透者，先時受眾凡人頂禮膜拜，後來卻或埋沒於萬丈紅塵內，或卷入權勢爭鬥內英年早逝的原因。
但，曇絮她不一樣，曇絮她是神……且我覺得，她是神這一點，雨瞳子與珩落天官都不知曉。算來曇絮的身份可比雨瞳子珩落天官尊貴多了，隻是不知為何，她竟流落到了此處……神因為沒有來世，故逆轉陰陽這一說，便不存在了。他們不曉得原委，自然驚惶的很。
“並非本帝君放他們一馬，而是，他們本就無罪。”文宵放下了攬在我身上的那隻手，改為來與我十指相扣，沉聲詢問道：“對了，曇絮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會變成半陰半陽之人？”
雨瞳子仙人麵露悲色，傷懷道：“其實，早前同兩位說過，多年前嫂子生了一場大病，記憶全無……那都是騙兩位的，嫂子當年生病，並未痊愈。嫂子沒熬過那一劫，死在了兄長的懷中。嫂子死後，其肉身也消散了，魂魄元神也有了要湮滅的跡象。為了留住嫂子，兄長求小仙，施展了上古秘術，兄長裁魂為祭，補全了嫂子散去的魂魄，又用流光花重新給嫂子做了個身軀，這才讓嫂子，半陰半陽的活在了浮憂天府內……兄長身為天官自然也知道，此舉乃是違反天意之法，可兄長他彆無選擇。若是元神魂魄還完整，送往冥府投胎，也是一條路。可嫂子的魂魄一旦沒了兄長的半隻魂穩固，便會立時魂飛魄散……踏上這條路，已不能再回頭。為了嫂子，兄長甘願將這個彌天大謊，一直撒下去……”
“你兄長裁魂為祭，也算是癡情。隻是，他這樣做了，曇絮現在頂多，隻能算是半個陽間人。身死之後，魂魄一旦離體，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都會成為所謂的鬼魂，鬼魂就應該去冥界，留在凡間，不是長久之計。就算此處乃是三界之外，可陰陽之氣，無處不在。她能藏在你們給她做的軀殼內一時，能藏一輩子麼？萬一哪一天，她的魂魄更加虛弱了，支配不得軀體了，你們難道還要再裁半縷魂給她麼？”
文宵的問題，雨瞳子想了半晌，才琢磨出了個答案：“兄長現在，還離不開她……能留多少年，便留多少年吧。”
“逆天而行，強留一個不該留住的人，總有一日，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的。”文宵好心提醒他，他再次深歎一口氣，點頭道：“道理，小仙們都明白，隻是，神仙若生出了執念，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兄長他對小仙有知遇之恩，他想怎麼做，小仙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他。帝君，鳳祖大人，小仙其實並非普通神仙……”
說到最後，他沒再繼續說下去，我看他一臉為難之色，便替他道：“你是秘術師，對不對？”
他陡然一驚，抬頭看我：“大人怎麼知道……”
我恣意道：“因為我同你們秘術師的祖師爺，以前打過好幾千年的交道，從你第一次在我麵前施法給曇絮壓製頭痛，我便已經猜到你是秘術師了。”
他怔了怔，被我的話震了半晌，方自嘲的笑了笑，搖頭道：“虧小仙還自以為自己的秘術修的天下第一，幫嫂子壓製住了周身陰氣，便能瞞得住兩位尊神的眼……果然是小仙狂妄自大了。秘術師，騙得了天下人，甚至能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上古正統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