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精於算計,沒想到在自己的親生兒子身上栽了跟頭,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這個禍害掐死。也算他能忍,藏拙多年,到現在才爆發。
可謝氏還是想不明白,她自詡偽裝得十分隱秘,溫景辭究竟如何發現這些?他要有這種本事,早就該對他動手了,怎麼非要等到現在?
“兒臣並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您確實是兒臣的母親。”
他總是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溫溫柔柔,看起來沒有什麼脾氣。謝氏想,就連自己,也被這副表象給蒙騙了。
謝氏笑道:“就算你登上皇位,身上也流著本宮一半的血。溫景辭,本宮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你對本宮儘孝,天經地義。你若敢殺本宮,必將千年萬年受後人詬罵!”
她的詛咒刻薄又惡毒,可這些話,溫景辭早已聽慣,謝氏敢當著他的麵說出這些,他並不驚訝。溫景辭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兒臣想請母後見一位故人。”
屏風後,走出一位謝氏無比熟悉的女子。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貴婦打扮的人,喃喃道:“姐姐……”
定安侯夫人,謝氏同父異母的姐姐。
謝氏的母親是謝老爺的外室,當初謝氏母親帶著年幼的謝氏進門,本就不光彩,謝氏更是一群庶子庶女中最容易受欺負的那一個,唯一一份善意,來自她的嫡長姐,如今的定安侯夫人謝明嬋。
長姐如母,謝明嬋於年幼的謝氏而言,就像她真正的母親一樣。後來謝明嬋嫁給定安侯,謝氏由衷地希望她過得幸福,曾暗中處理過不少定安侯的風流韻事。
定安侯也算是尊重謝明嬋,兩人成婚之後,便遣散了後院。隻有一位姨娘,據說是江湖人士,十分難纏,留在定安侯後院多年,還生了個兒子,與顧恒將軍家的嫡女顧緋走得很近。
謝氏封後,本就準備拿顧恒將軍開刀,得知此事之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個庶子一並處理,替謝明嬋拔了這根心尖刺。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謝明嬋會和溫景辭有聯係。
“母後,”溫景辭道,“接下來的話,就由姨母來說吧。”
他轉身去了旁邊的暖閣。
“還有什麼好說的?”謝明嬋笑笑,“謝明姿,你還記得太子出生的那個晚上,我守在你身邊,抱走了他嗎?”
她用了三年製定這個計劃,這是她一生中,唯一做過最大膽的事。
將一根細針逼入太子後腦勺上的某處穴道,輕則失明,重則成為癡兒。一切都很順利,謝明嬋是謝氏最信任的人,她不要那些宮人守在旁邊,隻要謝明嬋抱她的孩子,因此所有人都以為太子天生眼疾,卻沒有懷疑是謝明嬋動了手腳。
謝氏的目光,由平靜轉為震驚。她機關算儘,可以接受被任何人唾罵,但這個人,絕不可能是謝明嬋。
“彆這樣看著我,謝明姿。當年我幫了你,你就以為我對你好了嗎?我隻是怕你被他們玩死,敗了謝府的名聲,”謝明嬋麵色平靜,像是在闡述彆人的故事,“外室女就是外室女,你破壞了我的家庭,害得我娘被嘲笑了一輩子,居然還覺得自己很乾淨?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下賤的外室!”
謝明嬋依然記得,溫景辭找上自己的時候,幾乎將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的那種恐懼感,反正溫景辭已經知曉,謝氏命不久矣,因此她的話更為直接:“是,我就是見不得你受寵,見不得你當皇後,我要你的孩子一輩子成為人人輕視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