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本是憋了一肚子的怨言,就等著楚寂醒來對他劈頭蓋臉地罵,可這會兒真見著楚寂醒來,他卻又一句都罵不出口,隻是瞪著楚寂咬牙道:“楚小子你個完蛋玩意兒!你怎麼不就這麼睡死過去!?”
“我倒是想,可閻王不收我,我有什麼辦法?”楚寂麵無表情地看著一臉怨念的程風,慢悠悠道。
程風覺得自己好似一圈打到了棉花上,憋悶得不行,也難受得不行。
他用腳勾過來一張凳子,在床前坐下。
楚寂卻是將臉扭至床榻裡側,不再看他。
或是說,不敢看他。
“阿風你該恨我,該盼著我死的。”麵朝裡的楚寂聲音很低,低到程風險聽不見,“而不是盼著我活。”
程風卻聽得清楚,隻見他一記苦笑,歎道:“楚小子你可是弟弟啊,有哪個當兄長的盼著弟弟死的?”
“可我殺了師父。”楚寂握緊僵麻的五指,胸膛上那已止住血的傷口又崩開來,血水瞬間浸紅夏侯頤才為他重新包紮好的細布。
夏侯頤深知這已成為他心底最深也最難以愈合的傷口,並不打算浪費口舌多做勸慰,隻是給他施了幾針,再強行撬開他的牙關逼迫他吞下幾粒凝神靜氣的藥丸,讓他不至於神思崩潰再次陷入昏睡之狀。
“你錯了。”程風盯著他,難得地平靜道,“不是你殺了師父,而是師父一心求死。”
“師父不曾怪你,我與薑簡更不會怪你。”
“是師父選擇讓你活下來。”
“你若覺得愧對師父,那你便要好好活著,不要再想著求死了。”
師父臨終前曾握著他的手道,他老人家活著隻會是世人眼中的禍害,可楚小子就不一樣了。
楚小子隻是惡名在外,實則乃是胸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