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康揚有了前車之鑒,再不會由楚寂說什麼他便信什麼,出了北鎮撫司衙門,他當即派人到上京府尹那兒打聽並求證事實。
在大燕,婚嫁雙方因琴瑟不合而和離的情況並不少見,因此隻要男女雙方父母同意,在男方親筆所書的放妻書上蓋下押印,再將此放妻書拿到當地官府加蓋官府大印,此放妻書便正式生效。
若是在地方州縣,官府在放妻書上加蓋了大印後會由衙門師爺在戶口黃冊上做好人口增減的登記,若是在上京,則由和離雙方將已加蓋了府尹官印的和離文書帶到戶部,讓戶部文職在黃冊上做好記錄,從此男女雙方,再不相乾。
康揚自孫府尹那兒得到的答複是確有此事,他在周裴二人的和離書上加蓋押印乃侯府出事前一天之事,他之所以記得清楚,不僅僅是次日侯府就出了闔府上下都要掉腦袋的大事,更是因為拿和離書上裴應秋的私人押印。
這位孫府尹不僅與裴應秋同朝為官,更是同榜進士,對於其女兒才嫁到永嘉侯府不到半年光景便和離這一事他還在當時就派人到裴府確認過事實後才蓋的押印,他一邊蓋印還一邊歎息,可惜了這麼個好女兒就成了二嫁女,往後再要嫁個好人家可就難了。
至於戶部那兒,亦是這位孫府尹大人翌日要去戶部公乾,便順便將已由他親自加蓋了押印的和離書帶去,讓戶部那兒將裴時樂這個名字自永嘉侯府的黃冊上劃去,畢竟這勳貴門戶人家的人口變動之事還是得官府之人親自去辦。
孫府尹那日前往戶部之時正是刑部到永嘉侯府拿人之時,蓋因事出突然,孫府尹當時並不在永嘉侯府發生之事,當時他將此事同負責黃冊審錄的官員對接了,那官員已將永嘉侯府這一人口變動記錄在案,隻差在黃冊上劃下那一筆而已,彼時刑部那兒要戶部協助做永嘉侯府的人數清點,那黃冊就被拿走了,是以當時戶部清點侯府人數時裴時樂的名字還在其黃冊上。
待黃冊再回到戶部時,此前將周裴和離之事記錄在案的那位官員同戶部尚書彙報了此時,戶部尚書想著裴時樂乃是裴應秋的掌心寶,日後他怕是有會求到裴應秋這個兵部侍郎頭上的事情,兼想著永嘉侯府此次劫難皆與裴時樂無關,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便讓下屬照實將她的名字從侯府黃冊上劃掉了。
那位孫府尹雖不是什麼大有建樹之人,但也不是什麼奸惡之徒,為官尚算正直,兼這等夫妻和離之事也非什麼大事要事,是以對於康揚公公派來打聽的人他也沒有隱瞞,將事實原原本本相告了。
康揚聽著手下將消息回報,仍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還特意親自到戶部去查看了永嘉侯府的黃冊,見著裴時樂的名字的的確確從侯府黃冊上劃掉,再細看了孫府尹與戶部對接的記錄,皆是據實走的程序,而非作假,由不得他不接受這個事實。
至於周明禮與永嘉侯夫妻那兒,他也沒必要去問了。
畢竟連裴應秋那又硬又直的老木頭都在那和離書上蓋押印了,就算是假的也都是真的了!
就是這事,如此湊巧,斷不會是巧合,但究竟出自誰人之手,康揚卻拿捏不準。
楚寂?大長公主?還是那裴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