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明將臉又轉回來看著任佩茵,她臉上正寫滿期待,等著他回答,他頓了幾秒,依舊是那句老話:“我不喜歡孩子,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培養一個孩子。”
“那你老了怎麼辦?你看我,我至少還有你這個兒子,你就算再忙,也會抽時間來看看我,可是等你老了,若不幸顧瀾又早走一步,你就一個人,不覺得心裡空嗎?”
“不會,再說,我還沒老,顧瀾最近的檢查報告也說她的心臟保養得很好,所以我們肯定能白頭偕老,我們不需要孩子!”喬安明嘴上回答得很堅定,但鬼知道他心裡虛得很。
任佩茵卻突然苦笑一聲:“白頭偕老?這是你騙你自己的鬼話吧!顧瀾的身子骨我不清楚?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不能有任何小病小災,而且這種病還會隨著年齡的增大而越發嚴重,說不定哪口氣喘不上就這樣沒了,所以…”
“媽,你打住!”喬安明果斷打斷任佩茵的話,眼神冷冽地看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是你的媳婦,且還是你親自挑,逼著我去娶的媳婦,你當初勸我結婚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她的身體不好,怎麼沒有想過她根本不能要孩子?你現在來逼我,逼她,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這是自跟顧瀾結婚之後,喬安明第一次對任佩茵用如此強硬的態度說話!
以前不管她怎麼鬨,怎麼逼,他都忍下去,因為他覺得造成今天這種局麵,他也有責任!雖然當初任佩茵有逼他結婚,但是最終做決定的是他自己,他理智清晰地權衡了所有利弊關係,做了這樣的選擇,而因為這選擇所造成的後果,他必須去全力承擔。
所以這二十年來,他始終努力履行自己的承諾,護顧瀾周全,給她最好的生活,至於孩子,他更不能自私到讓顧瀾去冒險。
但是任佩茵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花儘大半輩子的所有精力和人生造就了一個喬安明,不是讓他就這樣如孤家寡人地過一輩子的!
他是她的兒子,所以她了解他那堅毅容忍的性子,自然更知道他這背後所受的苦,可是肩膀再寬,胸襟再廣,他也逃不過一個丈夫,一個兒子的身份!
所謂男人,頂天立地固然好,出人頭地也是一件可喜的事,但作為母親,看儘種種,到頭來也不過是希望兒子有個體己之人照顧!
顧瀾身體羸弱,這是不爭的事實,她也沒指望顧瀾能夠照顧喬安明,但是她總得替他留個後吧,或者再退一步說,如果顧瀾做不到的事,能不能讓彆人來做?
事已至此,無後最大,所以是否能夠各退一步,兼大歡喜?
任佩茵不顧喬安明的怒氣和質問,突然壓低聲調,換了有些語重心長的口吻說:“安明,我知道我這樣說顧瀾是不對,但是你也要體諒我這個當媽的心。這麼多年我看著你為她做的那些事,看著你那麼辛苦地維持這個家,你以為我不難受,我不心疼?…”
說到這裡,任佩茵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將有些蒼老褶皺的手背蓋上喬安明的膝蓋,繼續下去:“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一直都怪我,但是你這脾氣,有委屈也從來不說,其實我倒情願你把不痛快都說出來,說出來至少心裡會舒坦一些…至於顧瀾,我不是真的對她有意見,我隻是怕哪天她走了,我又不在了,就剩下你一個人,怎麼辦?……所以希望你有個孩子,有個孩子,至少以後老了,還能有個送終的人,對不對?”
喬安明閉了閉眼,一直沉悶沒有一絲波紋的心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
他果然不是神,他也害怕孤獨,害怕空寂,害怕沒有後續的終老。
任佩茵見他沒有回話,趁熱打鐵,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繼續說:“我知道顧瀾的身體不好,我也不舍得讓她為了懷個孩子把自己弄垮,況且她也近四十了,不適合生育了,而且我還聽說,她那病是有可能遺傳的,所以讓她生個孩子也不現實。但是現在科學這麼發達,隻要有錢,什麼辦不成啊,就上回我跟你提的那李伯伯的兒子,他媳婦一直也懷不上,後來他兒子就在外麵找了個小的,上個月生了個兒子,這事兒吧,雖然道義上說不過去,但孫子為大啊,所以老李他也接受了,上個月我去醫院看他孫子,他那得意勁,彆提有多明顯!所以我想著,安明,要不你也在外麵找個?”
最後一句話,任佩茵的聲音已經變得很輕了,因為她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底氣了。
喬安明摁住耐心聽到最後一句,一直垂著的眼眸抬起,冷冷盯住任佩茵,那眼神裡的寒意讓人看了不寒而栗,雖然是他媽,雖然平時也橫得很,但兒子那不怒自威的冷意,她還是有點扛不住的。
但是喬安明隻是看著她,並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