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不是杜良興的家屬?杜良興昨夜駕車撞人,現在被扣留在我們局裡……”
杜箬永遠記得那年七月初的短短二十四小時,母親在自己麵前被車撞飛到地上,十多個小時之後在急救室裡停止呼吸,而數小時之後父親在回去的路上又撞了人…
幸福無法企及,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規劃好的人生,在那短短二十四小時之後,全部洗牌重來…
杜箬握著手機,跌跌撞撞地往巷口趕。
十點多的陽光依舊刺眼,杜箬站在路口打車,目光呆滯,頭暈目眩,匆匆趕到交警大隊見到杜良興,他也是一夜未睡,眼裡布滿血絲,衣服上全是乾掉的汗漬…見到杜箬,眼睛一閉,當著那麼多交警的麵,兩顆渾濁的眼淚就淌了下來。
杜箬覺得那天應該是她的受難日,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日子。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卻讓杜箬更加絕望。
陸良興撞的是一位半夜睡不著覺,在路上溜達的老人,老人當場昏迷被送往醫院,天亮的時候醫院那邊給了回複,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老人脊椎骨折,可能要麵臨截癱的危險。
老人家屬尚未出麵,拒不談賠償的問題,所以杜良興暫時無法被保釋,再加上這算公車私用,單位肯定不會算工傷,而杜良興又是全責,保險公司也不會承擔很多費用。
杜箬從交警大隊出來,背上全是汗,整個人也精神渙散,仿佛魂都已經不在,隻剩一乾軀體,人生原來可以絕望至此,仿佛一夜之間,家散人亡,而這罪魁禍首是誰,就是她杜箬,是她自己!
如果她沒有跟喬安明在一起,母親就不會被氣到衝上馬路最後出了車禍,如果母親沒有出車禍,父親也不會半夜回去撞到人…
因果報應,這世上是不是果真有因果報應!
杜箬站在交警大隊的門口,麵前是通往四方的十字路口,她卻突然不知自己該往哪兒走!仿佛怎麼做都是錯,且她因為自己的自私而作了一個錯得最離譜的選擇,最後傷了彆人,也害了自己!
喬安明一直在給杜箬打電話,因為公眾的輿論已經把她說得很難聽,小三,狐狸精,不要臉,為了錢而破壞彆人的家庭,如此深重的屈辱,他怕她受太多委屈,可是杜箬一直沒有接他的電話,她不知該以怎樣的情緒去跟他講話,告訴他自己的處境,然後求取他的憐憫?或者直接把顧瀾寄照片的事說出來?可是這樣可以挽回什麼?母親再也不會活過來…
那天下午的時候杜箬便接到那位老人家屬的電話,要求去交警大隊談賠償的問題。依舊是上午接待杜箬的那位交警,見到杜箬走進來,很奇怪地問:“你們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怎麼讓你一個孕婦跑來跑去地處理事故?”
杜箬用手撐著酸痛的後背,搖搖頭,回答:“家裡本來有四口人,隻是一個在太平間還沒火花,一個在你們這裡拘留,還有一個在病床上…就剩下我,你說不是我來處理,還有誰能替我?”
那交警見她臉色不好,說話的口氣也是陰陰瑟瑟,便皺了皺眉,沒有再多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