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一頓,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到,剛好紅燈變綠燈,後麵的車裡狂按了幾聲喇叭,小張才反應過來,踩著油門開出去,嘴裡卻支吾地問:“喬總,不好意思,您剛才問我什麼?”
喬安明總算動了動,身子側過去,用一隻胳膊靠在車窗上,撐住下巴,卻沒有問問題,而是直接回答:“我今天去宣城。”
這回小張是聽清楚了,可是心裡更是緊張得接不上話,他知道杜箬的家鄉是宣城,也看了報紙和網站,他和杜箬的事已經被各路媒體炒得沸沸揚揚,而顧瀾還在醫院裡,他居然挑這個節骨眼去宣城,什麼意思?
所以小張越想越糊塗,又不敢問,隻能不說話,蒙著頭開車。
到了航站樓門口,喬安明輕便地下車,背影挺得很直,很快就要沒入人群裡。小張突然追上去喊:“喬總,您沒有帶行李,是不是當天返回?我大概需要什麼時候在機場等您?”
喬安明腳步停住,回頭朝小張揮了揮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沒買回程機票,所以你不必來接我…”
……
小張“哦”了一聲,卻依舊站在入口處看著喬安明的身影,他那一抹白色的挺拔,很快被人群淹沒,但小張一直記得那天早晨喬安明的表情,給人的感覺就是他整個人都好像被設置了一個固定程序,沒什麼情緒波動,但是臉色嚴肅,有些透著悲愴的深沉。
天微亮,鄭小冉醒過來,發現身旁的人已經不見,她“滋溜”一聲鑽出蚊帳,喊了幾聲“杜箬”,擁擠的空間裡沒有一點回聲,心裡一沉,立刻吸著鞋子跑出院子,因為跑得太急,涼鞋的扣帶沒有係,一時不慎踩到,整個人往前衝,膝蓋就不小心撞到了門角,鑽心的疼啊…
鄭小冉“嘶嘶”吟了一聲,抬頭卻看到老槐樹下蜷縮著一個身影,杜箬踩著拖鞋坐在樹下麵,頭低著,雙手撐著花壇的水泥邊緣,清晨的巷口吹過輕微的風,很輕易地將她垂下的頭發飄起來,頭頂的稀朗枝葉也跟著抖動,而她穿著白色的睡衣,整個人瘦小地坐在那裡,像是被大樹蔭包裹著的一個小小斑點。
鄭小冉陪了杜箬半天一夜,感覺她始終沒什麼表情,仿佛臉部的五官被僵硬的凍住,話也不多,全身都是濕漉漉的瑟意,太不正常了,照理她應該哭,可是鄭小冉發現,她似乎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而現在這個小斑點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坐在樹下麵,那時候的天剛剛亮,她就被籠在一層薄薄的霧氣裡,這樣有些虛幻的杜箬,讓鄭小冉既心疼,又擔心。
她走過去,說:“杜箬,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在這裡做什麼?”
花壇上的人抬起頭,眼底一片黯淡,一隻手臂無力的抬起,指著鄭小冉腳踩的地方,似乎花大力氣咽了一口口水,嘗試著開口:“那裡…你站的地方,夏天太熱的時候,我們全家就會把小桌子搬出來,在樹底下吃飯…”
鄭小冉一聽這話,眼眶瞬間就潮濕起來,為杜箬這突然說的事情,也為她這沙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她走過去,坐到她身旁,忍著哭音說:“…你這嗓子,還是彆說話了,也彆去看阿姨了,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看看,估計累得扁桃體發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