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強流著淚一邊開著車,腦海中一幕幕都是曾經的情景:他還小的時候,沒有人照顧,父親就背著他下田,把他放在田埂上,捉一隻螞蚱拔幾根草給他玩。每次他抬頭,總能看見父親跟母親忙碌勞作的身影。後來那身影也日漸佝僂了,都是因為他,他是父母最沉重但是卻無悔的負擔。等收成了,父親挑著兩單滿滿的稻穀,到鎮上去換錢,一趟又一趟,沉重的扁擔在他箭頭顫巍巍的晃,壓得父親的聲音仿佛也在晃悠,然而父親卻從來不忘記回來時候給他帶幾顆糖,或者新的作業本;考上大學那天,父親一高興擺了好幾桌子酒,把鄉裡鄉親親戚朋友都請到家裡慶賀,逢人就說我兒子有出息了,以後要當大官了……
那些過往的回憶,一遍遍刺痛著方誌強的心,讓他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發瘋一樣,隻想用儘快的速度,趕回到父親身邊。
然後方誌強的電話響了起來,現在每一聲手機鈴聲,都會讓他心驚肉跳,擔心是林哥打來的,他期待著林哥的電話,但又生怕是林哥打來的,因為他不知道,會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好在電話不是林哥,而是畢羅春打來的,方誌強心中略微鬆了口氣:不是林哥打來的,就說明起碼父親的情況沒有惡化。隻是不知道畢羅春為什麼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方誌強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畢羅春的聲音很焦急:“強子,你在哪裡?”
“我在路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有事回老家,最近都不在上海,你有什麼事的話……”
方誌強還沒有說完,就被畢羅春打斷了:“我知道叔叔生了病,劉豔剛才上來跟我說了。她擔心你的情況,知道你著急要趕回家,但是怕你現在的樣子,又是開夜車,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所以過來叫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現在在出租車上,過去找你,你到哪了?”
方誌強愣住了,反應過來以後心裡頭很感動,為劉豔和畢羅春對他的關心。“不用了老畢,我沒事的,我現在很冷靜也很清醒,一個人回去沒問題的。你留在這,還有工作什麼的……”
畢羅春直接打斷他:“強子,是兄弟的,就彆婆婆媽媽的,趕緊說你現在哪兒。”說出這話以後,愣了一下,聲音有點低:“我知道我現在不配做你兄弟,但是你不能什麼都不讓我為你做,你幫了我那麼多,我總該回報你一點。再說了叔叔的病情,多個人多個幫手。快點,師傅一個勁問我去哪兒,我不能一個勁光在這晃悠。”
方誌強知道,畢羅春說的是實情,他現在的確情緒很不穩定,回去的路又太遠時間太長,有個人跟他搭把手輪流開車是要好很多,所以他問清楚畢羅春的位置,告訴他讓出租車司機往前開到一個路口,他們在那裡彙合。
他把車子開到那個路口的時候,畢羅春已經在等了,還提著一個大袋子,方誌強一看,裡頭裝的都是煙、紅牛、灌裝咖啡還有泡麵餅乾跟水,明顯這是做好了開長途的準備。方誌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點點頭:“老畢,謝了。”